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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隔岸观火

凝香点头,任老者解下了她遮脸的头巾。

老者专注的目光扫过她面颊的每一个角落,漆黑的眼睛折射出一种如霜般寒冷的光,凝香觉得他其实看见了她真实的面貌——一只头长两只弯曲的尖角,长爪尖锐锋利,浑身皮肉苍白干瘦,纹满诡异符号的怪物。

有那么一会儿,老者紧紧盯着她的眉心,仿佛洞穿她的灵魂。

他或许已经发现了她内心最深的恐惧——她已经没有办法拿起刀了。

去年杀掉那个小男孩后,她每次碰到刀就会手抖,在上京休息了几个月,原以为没事了,没想月儿死后又开始了。

一个拿不了刀的死士,对公子一点用处也没有。

“真美丽。光明与黑暗,毁灭与新生,残暴与仁慈……汇集于此。”老者的指尖落在她的眉心,“阿伊慕是奇才,竟能根据神谕中的只言片语,将檀娅咒重新带临人世。”

他以手指一次抚过她面上的纹路,如同欣赏精美的画作,“一定很痛苦吧?”

锋利的银针一次又一次穿透面部的皮肉,腥臭的古怪染料让伤口又痛又痒,在难以抑制去抓挠的冲动下,粗糙结实的绳索逐渐磨烂手腕皮肉,血缓缓滴落在尘埃里,在地上染了大片黑色印迹。如此来来回回过了三个月。

这些皮肉之痛又算什么?

只要能活着,只要能做有用的人。

可现在,一个拿不了刀的死士,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继续活着。

老者双腿跪在地上,捧起她的脸颊,指节是一道热源,暖意流入她的脖颈,试图停止她的颤抖。

“我的主人,是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她眼眶发烫。

老者从怀中拿出一盏小巧的黄铜莲花灯置于膝侧,以火折子点燃,橙黄的光照亮了角落。

他缓缓解下裹面的布,露出了一张少年的清秀稚嫩的脸庞,白色的头发如同夜空中的银河散落在他的肩上,白皙的脸颊因兴奋而渗出点点红晕。

老者的身形与嗓音,却长着一张少年的面孔。

他念出了一句漱玉部流传的俗语:“人即是神,神亦是人,珞珈也会恐惧,珞珈也会流泪。”

熟悉的大吉坦神庙烛火的味道弥漫开,凝香看着烛火照耀下少年的脸庞,怀着恐惧微微将视线侧开,搁在膝上的双手忍不住剧烈颤抖。

少年以一种近乎虔诚地目光注视她,过了一会儿,她试探性地往回看,二人视线交织后,他忽然满足地笑了,往前倾了身体,柔软的亲吻落在她眉心所绘的安可上。

忽明忽暗火苗晃动间,心忽然奇迹般地安宁了下来。

在获得意图的一切后,他轻柔地向她解答命运之书上不可宣之于口的奥秘:“你的爱人和他的公主,他们非常相爱。”

老者仿若诉说着童话故事的结尾,于她而言却是字字诛心,极浅极细碎的疼痛如同锐利的鱼骨沿着心脉渐次绽放。

所以她又在想什么呢?

他一个皇子殿下,尊贵显赫,而她微若蝼蚁,为生身父母所不耻,为族人所厌弃,如此的不相配。彼此的命运本就该是毫无交集的平行线,无论如何,最终她都不是陪他到天涯的人。

他爱不爱她的公主,和她有什么关系?

或许还是有一点不甘心吧。

她惶惑至此,饱受命运嘲弄摆布,到底只是他命途中的匆匆过客,经年以后,他大概是不记得她了。

好像也没有关系,她敢肯定,在他忘记她之前,她早就把他忘了。

她杀孽太重,在人间亦无太多牵挂,因果相报,她必短命而亡。当岁月琐事掠夺蚕食他的记忆的时候,她已经消逝在时光的洪流之中,再无痛苦再无哀伤。

老者的食指从她的眼底微微掠过,衔走了一滴水珠,“珞珈在遇到她的丈夫之后,四季开始更迭。”

“珞珈有丈夫?”

“女神的丈夫即是时间,宇宙万物生灵与时间同在,不离不弃,难舍难分。在他们相遇之后,女神自此拥有了恬淡喜乐,雪山之巅数亿万年积淀的的冰层随着她的笑容而融化,化作河水滋润山脚肥沃的土地,与此同时,时间也让女神拥有了流不完的眼泪,泪水渐渐地形成一片灰色的从不起波澜的湖泊,凡人若是不小心饮了一口湖水,便会被迷雾缠绕因爱恨离别而痛苦万分。”

莲花灯闪烁了一下,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双目紧闭的萧瑾微微伸展了下脖子,唇瓣不着痕迹地勾起了一点点。

这么容易就被这假和尚给蒙骗了!

他是半个突厥人,外祖母笃信珞珈,常年于卧室设有神龛,日日焚香礼拜,他自己虽不信这一套,无奈老太太爱孙心切,那些个史诗经典念得他耳朵起了茧子,早就烂熟于心倒背如流,他可没听说过珞珈还有男人。

本以为她只是陪她师傅装神弄鬼骗骗草原人,没想到她竟然也信这些,还听这假和尚胡说八道这么大一通。

即便是在突厥,也不是所有人都信奉珞珈的,就好比他外祖父,平日人前动不动就蹦出几句箴言,引经据典劝人皈依向善,装得那叫一个虔诚,只为了一边哄着老婆一边糊弄操控那些愚昧的臣民,而私底下生气时烧个珞珈神像,无聊时杀几个碍事的祭司僧侣,那都是寻常小事。

他外祖自小便教育他,所谓信仰只是精神耗弱者的救命稻草,这些人没能力没本事没魄力,只能遵守清规戒律向幻想中的神明乞求美好的来世,神明是否存在尚是不明,而谁又知道这充满光明的来世是不是水中的月亮、沙中的大饼呢?人的命运终归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事在人为,草原上的男人还是要用拳头说话。弱小的蝼蚁匍匐在烟雾中虚幻的珞珈座下,而强者则利用信仰统治弱者,以宽宏仁慈的姿态给恳求呜咽的骡马套上缰绳,他们或许表面虔诚,心里都想着用铁锤砸毁高大雄伟的神像,亵渎纯洁无知的圣女,用皮鞭抽打着装神弄鬼的僧侣,在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中搬空挥霍神庙里堆积成山的金银财宝,然后用一把火给这场荒唐闹剧划上结局。

或许也不难理解,像凝香这种人,没念过书没上过学,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供人操纵驱使,脑子也不够灵光,手上血越多心里便越惶恐不安,幻想着冥冥之中会有神明保佑自己,从而规避命运的审判,如此便容易轻信这些鬼话。

愚蠢。

她根本不配当他的对手,浪费了他这么多的时间!

阴影洒在男子俊美的侧脸,萧瑾揽着阿玉的手臂微微收紧,眉宇间一闪而过的阴沉可怖。

既然她喜欢当骡子,若他能躲过这一劫,以后就用黄金替她打一副重枷,让她戴着日夜劳作,咽气之前都别想拿下来。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又听那假和尚继续糊弄傻子,什么你可知今生为何命运多舛,全因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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