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进。”
明婳推门而入。
书桌前,精神矍铄的老人摘掉老花镜,隔着老远朝她笑。
“你再不来,你师母连今晚的饭都不准备叫我吃了。”
“那不正好?”她露出在长辈面前才有的小俏皮,“您给徒儿打个电话,我肯定备上好酒好菜带过来。酒嘛您是喝不上,酒香还是可以闻闻的!”
“小没良心!说话办事还是那么损。”蒋昱笑骂,将手里那尊半成的仿明万历皇帝翼善冠搁桌上,小心翼翼地挪了三四遍位置,方才放下心,“坐。”
女孩拉了把椅子,凑到他身边。
灯下投射出一老一少的影子。老人慈祥肃穆,而年轻的那个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捧腮,红唇半张,求知欲满满,和十九岁第一次进到蒋昱书房的情景一样。
“师傅,放眼全行,大概只有您能将这翼善冠仿得如此精秒绝伦了!”
“光这灯笼空儿花纹的编织难度就叫多少人望而却步啊……”
“翼善冠是国宝,国宝再造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
“你有空也过来,我打算叫你负责后山那两条对称的蟠龙。如今手底下的工人虽不少,但师傅只放心你。”
“行。”明婳两眼放光,点头十分乐意,“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就过来。正好下半年我不计划接活儿了。”
蒋昱点点头,端起陈香的热茶喝了口,“适当休整是好事。你虽身在浮华的名利场,但能知世俗而不世俗,历圆滑而弥天真,也算大悟之人。”
她闻言羞愧,半晌才艰涩说出今日来由,“师傅,我有件事想和您说。”
“上个月有家娱乐公司找我录制一档有关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综艺节目,叫《东方·匠心》。我考虑了很久,最终……同意了。”
蒋昱沉声缓慢,“你还有顾虑?”
“不是顾虑,是失望,对自己失望。”
女孩眸底灰败,哑着嗓音倾诉罪过,“我没能像您教的那样坚定抵挡来自外界的金钱和名誉的诱惑。将来大概还会美名其曰、利用弘扬非遗文化的名头配合节目大肆宣扬。”
“在生意和初心间,我选择了前者。徒儿有时也会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会不会像行里许多前辈那样走错路,回不了头……”她情绪渐而激动,攥着桌沿,红唇止不住发抖。
“但婳柔坊是我的心血,是和花丝镶嵌一样令我为之痴迷忠诚的事业!为了它我已经放弃了太多太多东西了。所以我不能回头,回头便是——”
“婳婳。”
蒋昱起身,按住她肩膀,试图用掌心的温度安抚她失控的情绪,“师傅只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
“第一、你参加的这档节目可是一味娱乐至上,只会消遣正经手艺人的混账节目?”
她怔了怔,摇头。
“第二、你认为这档节目能让更多人了解,并喜欢上咱们这行手艺么?”
她想了想,又点头。
老人笑了,清风霁月的。
“第三,你能保证在节目里以最专业的水为观众呈现花丝镶嵌的历史沿革和制作流程么?”
女孩这次很坚定,干脆说:“会”。
“那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蒋昱慈爱地望着她,“孩子,你现在做的是真真切切能为行业带来好处的事情。既然是好事,那就放开胆子干!”
“时代变了。对于非遗传承,我们这代人能做的是坚守,而你们这代人要做的是守正创新,是将非遗传承融入现代生活,展现当代价值。”
“如今国家都在积极营造传统文化走出去的包容氛围,你又何必学我们这些老家伙儿一味儿埋头淬火炼金呢!”
明婳眉心微动,“是……”
“可是我从来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追随师傅您的傲骨的。”
“那是因为你并不完全了解我。”
对面人叹了口气,“你看你创办婳柔坊,创新花丝镶嵌现代技术革新,又实施各种措施吸引年轻人关注、消费咱们传统细金手艺。这些又何尝不是师傅想做的?”
“可惜啊,师傅们都老了,有心无力。还得你们这些有想法、有魄力的青年接班人担此重任。只要你依旧对花丝镶嵌存有敬畏之心,稳扎稳打,那理想和金钱就可以共存。”
说着,他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枚经年的奖章,“还记得这个么?”
女人接过来,细细一瞧,随后笑了,“是我第一次拿到技能赛金奖的奖章。
“没错。”蒋昱目露欣慰。
“师傅记得那年你拿了奖,非要把奖牌送给我。说第一枚奖章保存在我这,以后才有动力去争取第二枚、第三枚、甚至更多……”
“如今,你果然有了许许多多的荣誉。盛大的、更有含金量的、更广为人知的,那你还想要回这枚简陋过时又毫无用处的勋章吗?
“想。”她毫不犹豫。
“这就是初心。”
“谁也不曾变过。”
明婳静默,握紧那枚奖章看了许久。末了释然地笑了,“我明白了。”
“师傅,您放心。”
“对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老人风霜的眼角攒出欣慰的纹路,“不过婳婳,你看重事业没问题,但个人的终生大事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了?”
女人闻言一愣,笑喷了,“师傅您怎么也开始催我婚了?被我爸妈绑架了您就眨眨眼!”
“你这孩子,一提起个人大事就不正经。”
蒋昱瞪她,“你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操心你操心谁?何况你也27了,该找个人成家立业了。”
“听话,啊?女孩子心眼不能太倔,更别学星野星南,成天在外漂,别说找人过日子了,一年连我和你师母的面都见不到几次。”
“好好好……”她胡乱应着,起身过去给他捶背,边捶边“信誓旦旦”,“您放心,说不定哪天我刷地就把人带到您跟前了,到时候您别被吓一跳哈!”
“呦!我等着。师傅看你没有没那个能耐。”明婳抿了抿唇,不知怎的想起刚车里的那个禽兽。
这时,门外响起单洁女士嘹亮激昂的召唤。两人相视一笑,寻着饭香,于理想的云端中走向人间的烟火寻常……
*
翌日上午,明婳在父母家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她按着腰从卧室挪到卫生间,只觉得小腹酸涨得要命,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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