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高峰，有些堵。

程郁和谈兆天一路上边开车边闲聊，40分钟后，抵达了湾庆湖。

湾庆湖是个湖，也是个临湖的商业体，餐厅很多，晚上过来吃饭的人也很多，车位难找。

好在谈兆天提前约了位子，餐厅给帮忙留了车位，因此一到餐厅，车就有地方停。

停好车，程郁和谈兆天下车，一起往餐厅走。

走近，程郁看见牌匾上餐厅的名字，写着：水韵文秀。

蛮雅致的名字，江南风，程郁之前没有吃过，也没有听说过，于是进门的时候，程郁很自然地和谈兆天聊道：“这家新开的吗？不会也是你的生意吧？”

“新开的，不是。”

谈兆天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说：“朋友介绍的，说这里还不错。”

程郁点点头，人进了餐厅，抬眸打量起来。

餐厅经理这时候迎过来，谈兆天说他们提前约了位子，餐厅经理看了看手里工作的平板，道了句“两位这边请”，领两人往内走。

程郁跟着，走到了才发现又是临窗的位子，外面就是湖。

可惜不是白天，晚上太黑，什么都看不到。

程郁脱外套，坐下，先和帮忙倒茶的餐厅经理道了声谢谢，接着和坐对面的谈兆天道：“这家看起来人不少，位子好约吗。”

谈兆天：“还可以。”

程郁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在点评网的APP上看有没有这家餐厅的打卡和帖子，想看看有什么特色、评价如何。

倒完水的餐厅经理则在和谈兆天确认：“两位是A套餐，是吗。”

确认后，餐厅经理离开了。

程郁翻着点评网，听见了，问谈兆天：“这里吃饭不是点什么吃什么的？不是中餐？”

谈兆天解释：“改良菜，学的法餐，餐点上一道吃一道。”

程郁：“现在做这行也不容易，怎么都得弄点花样出来，不然没人流，顾客也不买账。”

又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路边随便开的那种苍蝇馆子，没有预制，现做现卖，味道也可以。”

“下次带你吃。”

谈兆天很直接，也在心里默默记下。

“好啊。”

程郁大方应下，接着想到什么，手机放下，抬头道：“对了，今天这顿我来请吧。”

“上次吃烤肉的时候说好的，我请，算是给你赔礼道歉。”

不……

谈兆天一个“不”字下意识已经含在了嘴边，顿了顿，他改口：“下顿吧，你请我。”

“也行。”

程郁不纠结这个，点点头。

就在这时服务员过来，上了套餐里的第一道菜，说是餐前开胃菜。

程郁以为是什么，定睛一瞧，原来是腌萝卜。

还是搁在小碟子里的，摆盘精致，就是分量太少，总共也就数得过来的几根。

程郁拿起筷子，边夹腌萝卜，边低声和谈兆天吐槽：“真多啊。”

吃一口，“嗯！”一声，眼睛亮了，看向谈兆天：“好吃！”

特别爽脆，味道也好，酸甜口的。

程郁：“味道可以诶。”

谈兆天原本以为程郁可能不喜欢这家，又见程郁认可了味道、吃得欢快，放心了。

谈兆天也吃了一口，确实味道不错。

程郁这时笑：“这么点，这个味道，确实应该在饭前吃，开开胃。”

谈兆天看过去，看见年轻男人的笑颜和灯光下柔和英俊的五官，默默瞧着，注视着，眼神都深了，没由来的，笑意也蕴在了眼底。

他问：“还要吗？再让他们上一份？”

谈兆天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在哪家餐厅不都是如此，喜欢就再点。

不想程郁闻言撩起眼皮看看他，低声提醒：“这家餐厅不便宜吧？”

他刚刚在点评网上看了，人均至少三千。

跟着道：“这里不光是吃饭的，高档餐厅，‘享受’的还有‘高档’。”

说着示意周围：“你看看环境。”

“类似米其林，不光是吃，还得吃得体面优雅。”

“一道菜就吃这么多，吃完吃下一道菜。”

举例子：“电视剧里皇帝吃饭知道吧？”

“一道菜就吃三口，吃完就把那道菜撤了。”

程郁又吃了口萝卜，放下筷子：“这萝卜也一样。就这么多，尝尝味道。”

“多要，他们也会给，但不是这里的吃饭流程。”

谈兆天：“……”

谈兆天不是没见识，是没见过这种弯弯绕绕的所谓的“体面”“优雅”。

他事前不知道这种餐厅是这样的。

默了默，谈兆天当然不希望在程郁面前显得“没见识”“不体面”，这有违他追人的初心，但……

谈兆天很实在，他再次问程郁：“还想要吗？”

他希望程郁可以尽情地吃到他喜欢的想吃的任何东西。

即便只是些脆萝卜。

不就是些腌萝卜么。

这还不能随便吃？

谈兆天心道。

而那碟子里的脆萝卜总共六小根，这会儿碟子里还剩两根，谈兆天吃了一根，程郁吃了三根。

这么点儿，塞牙缝啊。

谈兆天嘴上没说。

“想吃再点，我来叫人。”

谈兆天开口道。

程郁心里“噗”地笑了，他想谈兆天真的是个实在人。

他往常在CBD接触多了各种白领精英，从来只见这些人将自己的行为准则“同化”“融合”到环境里，连他自己都会这样，真的很少见到谈兆天这样“我行我素”的。

“吃！”

程郁马上点头。

他也觉得六根腌萝卜太少了，动物园喂小羊都不止这么点。

“服务员。”

谈兆天抬手向不远处。

可能是男人的行为在这个“高端”的地方显得不够体面优雅，邻桌有一对男女都下意识看向了谈兆天。

程郁拿起筷子，垂眸又吃了口脆萝卜，默默笑了笑，觉得谈兆天和他日常接触的人和圈子，真的都很不一样。

果然，谈兆天向走过来的服务员要两碟脆萝卜，服务员都愣了，眨眨眼，看看谈兆天，可能没在这种吃个饭大几千上万的地方见过这样的。

“您……您是想要再来两份餐前小菜，是吗？”

服务员努力维持“为您竭诚服务”的恭敬神情。

“是。”

谈兆天看看他，非常直接：“不管你们怎么算餐费，都给我再来两碟，量太少了。”

“哦哦，好，您稍等。”

服务员彻底明白了，直起身，边离开边按着耳边的耳麦说：“厨房厨房，3号桌再来两份……”

邻桌有人侧目，默默看谈兆天和程郁这边，可能觉得他们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土老帽”。

程郁早察觉到了，心里更好笑了。

于是他唇角吊着笑，吃完了碟子里最后的脆萝卜——本来他留了两根，确实是留给谈兆天的，不好自己喜欢就全吃了。

现在又叫了两碟，有多的，吃也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