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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生气

回去路上,孤零零的马车辘辘而行。车窗外的男人骑马随行,面色冷峻。

崇宁支开车窗,看着男人紧绷的侧脸,心里突突狂跳。

史之尧最好面子,她出此下策害他丢脸,他就不高兴了。

崇宁盘算着,心想他那么好哄,回去好言劝几句就没事啦。

马车停在长公主府门口。史之尧下马,头也不回地往里走,等也没等崇宁。

崇宁进府上轿,由轿夫抬进星辉园。

明间灯火通明,史之尧抱臂大马金刀坐于上首,脸色阴沉难看。蓁蓁和采苓老实巴交地侍立在侧,见了崇宁仿佛见到救星。

她屏退丫鬟,继而坐到史之尧身边。

屋内只剩夫妻两人,气氛沉默僵持。

史之尧抬眸问:“为何去平康坊。”

崇宁眨眨眼:“不是说喜欢你嘛。”

“你胡说!”他拍桌喝道。

崇宁一惊。怎么脾气这么大?

她很快平静下来:“我就是爱溜达呀。去平康坊又如何,以前不是没去过。”

史之尧忍着火气,眯眼道:“你还敢撒谎?”

“以为我不知醉仙楼里的勾当?以为我不知你今夜隔岸观火?”

崇宁抬眸:“你跟踪我?”漂亮的黛眉皱起,她恼道,“你答应过我撤走暗卫,你敢骗人?”

史之尧懒得和她解释,不依不饶道:“是你骗人在先。答应我不再伤天害理,却食言杀人!”

崇宁:“害人,我害谁了?”

史之尧气得双眼泛红:“害死温亭书还想抵赖?”

崇宁冷漠道:“他死于马上风关我何事,我去醉仙楼无非看看热闹。”

她竟然这般嘴硬。

史之尧怒不可遏道:“你七夕见他时埋下陷阱,许是约了中元节再会,骗他自投罗网!”说着,他拳头攥得青白,声音都微微发颤,“醉仙楼曾是长公主的产业,转到你手上不是难事。阿沁为首的舞姬身怀绝技,不输你身边丫鬟。你安排好这些耳目,杀人不必亲自动手,这盘棋下得可真妙!”

崇宁气极反问:“你就这么喜欢温亭书?怎么处处袒护他?我就不信你不想看他死?”

好像她还是恶人了?她杀掉仇人之子还有错了?

史之尧气结:“我自是恨极此人,可他罪不至死!”

崇宁反驳:“你想温亭书免于一死,或是报信或是暗自保护,定有千万种法子帮他。可你偏要不闻不问静观其变,其实心里也盼他死呢,是不是?”

她发出一声嘲笑,又道:“本宫至少坏得光明磊落,不像你自诩正义实则伪善。”

见史之尧黑着脸不说话,她又道:“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好人,无非坏的程度不同。中郎将心地不过如此,还敢指摘本宫……”

“住口!”史之尧暴怒。

灯烛内火苗随之一晃,室内游荡着他的回音。

史之尧额角青筋暴凸,猩红的眼眸忍着沉痛。她竟敢揣度他心思,还把他想得如此卑劣!

她不知他同金晟周旋有多紧张,也不知他因受她蒙蔽有多痛心。她永远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全然不顾别人死活!

罔顾他一片情意。

看着那双平静又淡然的美眸,他只觉有火没处发,一拳朝下砸向案面,震得旁边茶盅一抖。

崇宁道:“看来本宫说中了,不然你不会这么急。”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

崇宁知道把人气狠了。可那又如何?她是君他是臣,只要史之尧食朝廷俸禄,就迈不过尊卑礼法这道坎,在她面前硬气不起来。

是以,她永远可以拿捏他。

史之尧喉结一滚,咽下这口恶气,冷厉道:“是,我史之尧卑鄙伪善,不像你冰清玉洁人畜无害!”

“我这种人,哪儿配当您的驸马?”说罢,他咣当推门走人。

门扇“咯吱”晃动,险些从门轴脱落。夜风从院里呼呼刮过,烛火瑟缩着熄灭,发出缕缕青烟。

黑暗中,崇宁呆呆坐在圈椅,浑身骤寒,眼眶徐徐盈上水汽。

深夜难眠的不止崇宁和史之尧。温左相府上下灯火通明,寂静无声。

温千琳望着担架,轻轻掀开白布一角。儿子的死相映入眼帘,他沉静地看了一会儿,脸上好似什么表情都没有,却又似将所有情绪浸在其中。

他转而问温亭书随行的小厮:“他在醉仙楼待了几日?可遇见过可疑之人?”

小厮跪在地上,哭眼抹泪道:“回、回相爷,少爷中元节夜里去的,只待了两日。这些年少爷混迹平康坊从未结仇,也未遇可疑之人。”

他哭哭啼啼将今晚经过全盘托出。

温千琳心中思忖,亭儿在烟花柳巷混半月都不曾出事,为何这回只两日便一命呜呼?

小厮磕头道:“相爷节哀。”

众人齐声:“相爷节哀——”

温千琳冷笑一声:“节哀有何用,要让害亭儿的人节哀才行。”

心腹管事凑近低声道:“相爷的意思是,少爷是……”

温千琳眯眼:“必是政敌所为。”

府里下人为温亭书的白事忙碌,温千琳于堂下喝茶,眼神讳莫如深。

“敢问相爷,这小厮如何处置?”

温千琳随口道:“亭儿离不开他,让他上路陪侍。”

“是。”管事应下。

“另外,明日唤右金吾卫中郎将金晟入府,我要他亲自督查此案,必还我儿一个公道!”

三日后温亭书发丧,对外称因病暴毙。碍于温左相的滔天权势,坊间人心知肚明却无一人敢胡说八道。

入葬当日,白纸洒满半座长安城。唢呐声响动天彻地,路祭排场浩浩荡荡,肃穆而庄严。

温千琳微红着双眼,接受着同僚真挚的劝言。

深宫中的温婉娥亦是一身素缟,红着眼睛对着佛龛上香。

花穗哭着说:“娘娘节哀。”

温婉娥起身坐到榻上:“温府子嗣虽多,却只这一个嫡子。他一死,父亲会多难过。”温婉娥抚去眼泪,“他必是受人暗害,不然不会潦倒致死。我倒要知道,哪个王八羔子敢害我们温家!”

花穗道:“相爷唤金晟进府问过话。据他说,醉仙楼侍奉过少爷的妓.子都被带去金吾狱审问,却实在查不出疑点。仵作验尸也说少爷是……是纵欲过度暴毙而亡。”

“因少爷死因不雅,相爷不愿把事闹大,只好吃下这哑巴亏。”

温婉娥一拍桌子:“放肆!”

花穗即刻跪下。

温婉娥:“还有呢,金晟还说了什么?”

花穗回道:“金将军将当晚之事全交待清楚,并未有可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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