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完了。

在听到顾常枫对陈琳说的那句话后，顾常虞的脑袋中就不断回荡着这句话。

紧绷的那一根弦在顾常枫挂掉电话的那一刻铮然崩断，全部前面的一切努力都化作泡影，所有忍耐的情绪无可控制地决堤而出。

顾常虞浑身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往后倒。

几乎有一瞬间，他都期望这样狠狠倒下再也不要醒来。

可是顾常枫就站在他的身后，身子抵住他的后背，连倒下去的机会都没有给顾常虞。

可耻的悲凉和埋在心底的愤怒从心脏爬上，顾常虞摇晃着站直身子，他看向顾常枫。

这个他曾经无比敬重，无比仰慕的大哥。

可是往日的一切都被顾常枫亲手打碎了。

“顾常枫。”

顾常虞第一次直呼顾常枫的名字，他的头发和衣服一样凌乱，单薄细瘦的身体在此时似乎积聚了无限的力量。

顾常枫惊讶地挑眉，惊异于顾常虞的转变，却没引起他的多余变化。

他只是依旧像看手中宠物一样看着顾常虞，一种让人恼怒的观赏态度。

“顾常枫，你这样做对得起爸吗？”

顾常虞大声怒吼，字字泣血，把这段时期的委屈一并发泄出。

他喊得大声，脖颈都迸出红，用尽他全部的力气，差点都要让他背过气去。

顾常虞不明白，他不明白顾常枫为什么要这么不留情面。

明明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明明在前几天顾常枫还一如既往地疼爱他。

在顾父和母亲葬礼上的那一天，在所有出席的宾客献花离开后，身穿黑西装的顾常枫轻轻给了一个可靠安稳的拥抱。

顾常枫和他说：“以后的每一天，我会陪着你。”

然而短短的几日，顾常枫就判若两人。

顾常虞的控诉震耳欲聋，顾常枫的眉眼骤然阴沉。

他看着满脸委屈绝望的顾常虞，一步一步逼近。

“顾常虞，你还敢提爸？你和你那个妈骗了顾家这么多年，把我们当傻子耍是吗？”

“顾常枫，你不要再说了！”

顾常枫戳中了顾常虞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顾常虞双手捂住耳朵，想要逃避。

但顾常枫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扯下顾常虞的手，迫使顾常虞一字不落地听下他接下来说的话。

“你一面享受我对你的好，一面联合徐勉做出背叛我的事，你就和你的那个妈一样，得到了好处还不知足，甚至做出背叛的事。”

顾常枫的话语和逼近的脚步一样毫不留情，针针见血，将顾常虞逼得步步后退。

他看着顾常虞痛苦，口中刺伤人的话语却没有停下，反而愈演愈烈。

顾常虞到现在还抱有侥幸，那他就要将顾常虞的这些侥幸全都击碎。

让顾常虞知道，现在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顾常虞退无可退，弯下腰，表情痛苦，这些话像剑刺穿他的心脏，让他不得不直面他一直想要逃避的现实。

“你说呢，顾常虞？”

顾常枫用手抬起顾常虞的脸，欣赏这张脸上流泪难过的表情，心中涌现报复的快感。

“我也不想的。”

顾常虞抬起眼睫，可是对上顾常枫眼睛的一瞬立即移开视线，“我也不想的。”

他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也不想背叛顾常枫的……

“顾常虞。”

顾常枫拧过顾常虞的脸，强迫顾常虞那双哭红的眼睛看着自己，他说的话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我真后悔之前把你当我弟弟。”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顾常虞的心理底线，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多想时间倒流，回到一切没有都发生的时候。

可是就算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身上的血缘问题从他母亲带着他进入顾家就是一颗待爆的地雷，就算没有徐勉，也会有其他的人揭穿他伪装的身份，终究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

他就像穿上天鹅羽衣混入天鹅堆的丑鸭子，世界上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他身上流淌的血却无法改变。

如果有方法的话，将他浑身的血都抽干换上顾家的血他都愿意。

然而不行。

他是一个可耻的侵入者，他的母亲抢走了顾夫人的位置，而他享受了这本不属于他荣华生活十多年。

他也不想这样的啊，如果他真的是顾常枫的弟弟就好了。

顾常虞痛哭出声。

他的哭声越来越大，从隐忍的哭泣变成放肆的嚎啕大哭，似乎要把声音都哭哑、

断了线的泪水往下流，坠到顾常枫钳制顾常虞下巴的手上。

顾常枫松开手，失去支撑的顾常虞便整个人往下滑到地上，他将脑袋埋在臂弯之中，哭得浑身颤抖。

冷冷看着顾常虞崩溃的样子，顾常枫重新变成了那位铁血无情的总裁，原本他仅有的那点温柔给了顾常虞，现在连这一点温柔都不再有了。

没有理会顾常虞哭泣，顾常枫转身拧动门锁扣。

房门上锁的声音惊动埋头哭泣的顾常虞，他抬起脸，隔着朦胧的泪帘看到顾常枫高大的身影朝他一步步靠近，落下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未知的恐惧让顾常虞下意识后退，顾常枫先一步半蹲在他面前，用手抓住他的脖颈。

关键位置被人拿捏的感觉并不好受，顾常虞却早已别无选择，他止住哭泣，但眼眶中蓄满的泪随着眼睫的眨动落了出来。

他警惕地看着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的顾常枫，哭到快要窒息的感觉残留在他的身体中，他不知道顾常枫要干什么。

和前面的疾言厉色不同，顾常枫换了一副堪称温柔的面孔，他居高临下地用视线打量顾常虞的脸颊，用手指轻轻摩挲顾常虞被泪打湿的脸颊。

顾常枫柔下声音诱哄：“所以，清楚现在在顾家是什么身份了吗？”

那双雨后的眼睛迟钝地动了动，经过不算太长了思考，顾常虞哭哑的声音迟疑地响起：

“你的……情人。”

另一只大手奖励似的揉了揉顾常虞柔软的头发，像逗猫一样挠了挠顾常虞的下巴，只不过那只握住脖颈的手没有松开的意向。

顾常枫问他：“那现在需要做什么？”

顾常枫的声音低沉，语调柔下来的时候带着无法抵抗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话语。

他现在的样子让顾常虞想到在事情没有变糟之前他们相处的场景。

顾常虞的眼睛明亮一瞬，他睫毛湿透，像个被雨打湿的小狗，但足够乖巧。

前面的行为鼓励了顾常虞，他鼓起勇气，回答道：“……取悦你。”

顾常枫的薄唇勾起，他几乎是喟叹着发出满意的话语：

“我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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