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北疆的梨城,鹅毛大雪簌簌而落,将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
蒲建国穿着件满是破洞的羊皮袄,腰间用麻绳紧紧系着,两个手抄在袖子里,还是冻的人难受。
他坐在地窝子撑起的柱子下,听着大雪落在芦苇草上的声音,恍恍惚惚又想起当年在申城的光景,那时候的日子多美好啊。
怎么眨眼间,就像做了一场旖旎无比的梦,梦醒后荒凉而悲怆。
隔着一道厚厚的门帘,里头男人的污言秽语,女人压抑的叫声不时传了出来,坐在柱子下的蒲建国,起身去捅了捅炉子。
他听着这种声音,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怒想杀人,到现在变得彻底麻木了。
又过了几分钟,里头男人一声低吼,伴着女人的娇声叫喊,一切归于平静。
矮胖的男人,嘴角叼着烟,边提裤子出来:“建国老弟,你这羊肉汤熬好了没?顺道给老哥来一碗?”
蒲建国面无表情应了一声:“一碗五块钱!”
矮胖男人一脸轻蔑的骂了一句:“和你婆娘一样,就只认得钱!”
矮胖男人骂着掀开了芦苇编织的草帘子,呼啸的风雪趁机灌了进来,飘了几片落在炉子上,很快就化成水珠消失不见。
蒲建国掀开门帘进去,低矮昏暗的地窝子里,赵玉梅头发凌乱,穿着个领子变形拉老长的秋衣,靠在床头上。
逼仄的空间里,氤氲着一股腥臭糜烂的味道,让蒲建国有些反胃。
赵玉梅随意挽了一下头发:“把你那叶子烟卷一根给我,我想抽一根!”
蒲建国默默给她卷烟,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赵玉梅抽烟就抽的那么熟练了,或许,在他不知道的很久以前,她就已经抽烟了。
“玉梅,等过两天天放晴,你把钱给老家寄点回去吧!”沉默许久,他才开口道。
赵玉梅吐出一口烟雾,突然就笑了:“我挣来的幸苦钱,你说寄就寄?老家能有多难,他们再苦再难,好歹有田地有房屋。
不至于冬日像老鼠一样钻地窝子,也不会像我们一样,要吃一口饭,还得靠我跟那些恶心的男人周旋。”
蒲建国依然低着头:“玉梅,你别忘了,家里还有个儿子!”
赵玉梅突然就来火,一把掀开被子,撩起衣服,指着自己胸前:“蒲建国,你睁大眼睛看看,看看你每天吃喝的钱,都是怎么来的。
咱们为啥会落到如此地步,要不是你管不住你家里人,要不是你那个作死的爹,要不是你那一家子,我咋会跑到这个鬼地方!”
蒲建国别过头,躲开赵玉梅的视线。
赵玉梅上前一步,将他头扭过来,掰开他的眼皮,让他直视自己:“你看看,你看看呐!”
她的胸前,到处都是疤痕,那些疤是怎么来的,蒲建国不会不清楚。
蒲建国突然甩开她大吼:“赵玉梅,你让我看啥呀看,是我让你跟人睡的吗?是我让你挣的脏钱吗?你现在委屈给谁看?”
他吼完之后,两个人都怔住了。
“蒲建国,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许久,传来赵玉梅低低的啜泣,柱子下的炉子上,羊肉汤还在咕嘟咕嘟的煮着,就两根没肉的骨头,不多熬一阵子不出油气。
他们逃到了偏远荒漠的北疆矿山下,这里的气候恶劣,日子极其难熬。
秋日里,还能靠给人摘棉花、苹果、辣椒挣几个花销,可到了冬天,所有人猫冬,他们没了生计来源,只有靠赵玉梅接待那些常年在外的矿工,得点钱果腹。
赵玉梅离不开蒲建国,不然,她一个稍有姿色的单身女人,会被某个光棍汉卷进不见天日的地窝子里再也别想出来。
蒲建国也离不开赵玉梅,冬日没有任何挣钱门路,如果没有赵玉梅得来那两个钱,买米面煤炭,他会饿死冻死的。
人闲了,就会胡思乱想。
蒲建国就不止一次的想,要是他当初没跟宋茵陈离婚,要是他支持她上大学,要是他跟她感情一直很好,是不是....是不是今天,住在京城院里的那个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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