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冰在青砖缝里咯吱作响,两个内侍架着陆绵绵的双臂在夹道里拖行,赤裸的脚踝在石板上划出蜿蜒血痕,足尖扫过结霜的梅枝,将枝头将开未开的绿萼梅撞得簌簌乱颤,花苞裹着血珠子滚进暗渠里,凌落成泥,与土混做一团。
“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老太监的云头履碾过她隆起的小腹,鞋底金线绣着的万字纹烙进肌肤,“陆家今夜上表请罪抱错了千金,娼妓肚子里爬出的东西,也配怀龙种?”
远处传来梆子声,小宫女提的羊角灯照亮宫墙下的污水沟。陆绵绵看见自己那支翡翠缠丝簪正泡在冰水里,簪头嵌着的东珠裂成两半——那是娘亲放入入宫箱匣的,说是她的陪嫁,陆家的传世宝珠。
她瞪着眼睛,想不明白自己就睡了一觉,怎么睁眼就全变了。
她从陆家嫡女变成了醉云坊中的花娘之子,一向以她为重的抚云竟也认了,被人从温暖的床榻上拽出来,她喊了几声,宜春宫的宫女内侍们立在一旁,嫌恶地看着她。
什么娼妓之子!什么生父不详!
陆绵绵被人推拽着,只觉得荒谬。
一定是骗局!
是梁昭妃?还是颜妃?她们见不得她怀有身孕?见不得她平日喜好奢靡?
陆绵绵想得脑子生疼,染着丹蔻的指甲抠进砖缝,指腹被冰碴割得血肉模糊。
她撑着口气,端起平日色厉内荏的模样,冷声威胁着:“谁给你们下的令,就算处置,你们敢不告知君上?”
一旁的宫人不敢接话,一味拉着她往黑暗中走去。
陆绵绵冷涩的声音逐渐沙哑,寒风从宽松的寝衣间往里吹,小腹仿佛有几千根钢针齐齐扎入,她捂着肚子,茫然呼喊着:“住手!本宫……”
“还自称本宫呢。”
梁昭妃坐在撵轿上,居高临下看着她,抬手间露出貂裘里的团蝶百花凤尾裙,当真是花团锦簇迷人眼。
“若不趁夜色处置你这冒牌货,天亮等陆家嫡女入宫,岂不是叫天下人都知晓,皇室中也能混淆娼妓血脉?”
“有的人怀着叫龙种,”她施施然站起身,赤金护甲勾住陆绵绵下颌,指甲刺入皮肉,血珠滚落下来,在地上砸出朵朵碎花,“有的人,怀着了,也是贱种。”
梁昭妃美目狰狞,凭什么后宫里一个两个都能怀上,就她不能!
若她怀不得,谁也别想有!
短短两句话,陆绵绵听出了异样,这是梁昭妃想越过段怀临提前处置了她。
“你敢!”
陆绵绵挣扎起来,后宫有皇后、太后,轮不到一个妃子主事。
被人猛地打断,梁清婉怒火中烧,声音尖锐嘹亮:“也不必拖去冷宫了,还是就地打死!”
她拍了拍手,弹了弹袖口的落雪,要了个手炉,好整以暇站在一旁,准备送陆绵绵上路。
身后传来“噔噔”的脚步声,庆阳冒雪跑来,大声疾呼:“住手!”
说话间,小姑娘已冲到眼前,奋力推开两旁的内侍,厉声道:“本宫在此,谁敢造次?”
“唔,庆阳长公主啊。”
梁昭妃身形未动,雪粒子扑在她发髻簪的九尾凤钗上,金丝掐出的凤尾在狂风中绞缠成狰狞鬼爪。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捏碎冰棱,碎碴混着血沫子抹在陆绵绵惨白的脸上,漫不经心道:“长公主的威风,还是留在宫外赈灾吧。”
她上前一步,护甲刮过陆绵绵隆起的肚腹,在薄纱寝衣上勾出蛛网般的压痕:本宫执掌六宫时,你那早死的母后,还只会窝在宫里生孩子呢。”
老太监抡起包铜的廷杖,重重砸向陆昭仪后腰。骨裂声混着雪粒扑簌的响动,在宫墙间撞出回音:“长公主赈灾染了时疫,眼下怕不是魇着了——竟把娼妓之子当金枝玉叶护着!”
三名内侍松开陆绵绵,朝庆阳方向聚拢上去,身后是梁昭妃得意地低语:“还不送公主回宫!”
青雀护在庆阳前头,被人钳住双手,愤怒道:“长公主身负政绩,享百邑,谁敢动她?”
这话说得底气不足,眼下皇后并红绡、照夜两个武婢皆不在宫中,除了自己能护住庆阳,后宫怕是皆以梁昭妃为尊。
几个大力嬷嬷反剪住庆阳的胳膊往地上按,一旁的梁昭妃笑着磨了磨指甲:“长公主仰仗君上恩宠,可这北襄,是我梁家打下来的。”
绣金坠玉云履踏碎残雪,走到小姑娘身前,红唇勾起,慢吞吞开口:“长公主?这宫中能活下去的孩子,可不多啊。”
“想有命享这富贵,就要认清,这后宫的规则,是有谁定。”
鹿皮靴碾碎冰层下的枯梅枝,发出“咯吱”声响,没人看清庆阳如何挣脱出来,寒月刃出鞘的冷寂惊飞檐角铜铃,匕首的冷光劈开梁昭妃耳畔的明月珰,将珍珠坠子削成两半:“今夜真冷啊……”
“不知昭娘娘的血,能不能暖暖本宫的手。”
周围的内侍宫人见梁昭妃被擒,匆忙忘了分寸,不由凑近几步,将青雀三人围得更紧。
“娘娘——”
“别动!”
利刃贴近梁昭妃喉间跳动的血脉,轻轻一压,刃口已压出淡淡血线。
“昭娘娘说了,本宫,赈灾得了时疫,这一时头晕,伤了昭娘娘,想必父皇和武陵公,也怪罪不得。”
小姑娘眉眼张开了几分,神似元后的荔枝眼中透着寒意,周身站得笔直,虽身量未足,却叫人不敢轻视。
一旁的青雀有瞬息恍惚,庆阳公主挥刀的那刻,神态像极了主子。
庆阳眼尾发红,苍白的脸扭成笑意,手指当先抚在梁昭妃颈间,仿佛是吐信的毒蛇,在肌肤上冰冷爬过。
梁清婉本想继续逞口舌之快,可颈间冰凉不似作假,庆阳那怕事的性子,竟被谢令仪教得如此胆大妄为!
可她不敢赌,这世上只有一个梁清婉,可梁家,还有好几个待嫁的姑娘,武陵公本就对她不满,若她在庆阳手中发生意外,梁家恐怕会趁机再送几个人进来。
月色西沉,雪渐渐停了,宫灯将两人对峙的影子投在结霜的宫墙上,恍若两头厮杀的野兽。
梁清婉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内侍松开几人:“带着你的娼妓和忠仆滚回凤寰宫——”她踢翻染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