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堂东侧。
佛堂外悬着两盏轻悠摇晃的红灯笼,薛老夫人跪在蒲团上阖目静思,由于思虑过重额头上的纹路愈发深刻。
薛老夫人晚间睡下后却不得卧,既然睡不着就干脆披着风衣来到佛堂思考着薛五郎,或者说薛家未来的生路。
朝野内外暗潮汹涌,要保证薛家这艘船继续前行,就不能再继续如先前那般随波逐流了。
敲门声响起,薛老夫人刚应了声,钱妈妈就急匆匆地推门入内。
钱妈妈说的是下午水榭亭矛盾的后续,薛青婉被带回去后,就被薛老夫人罚跪祠堂三日,跪了不过几个时辰刚体力不支晕过去了,丁姨娘扑在薛青婉的身上扬言要将她抬回去。
没有薛老夫人的松口,仆人们哪敢随意放人。
钱妈妈得了消息后赶忙告知老夫人。
薛老夫人没任何犹豫地说:“丁姨娘无故擅闯祠堂,罚闭门思过一月。至于婉姐儿,她想继续躺着就躺着,什么时候醒了再继续跪,跪完了去给她长姐抄书百遍,直到她长姐原谅她为止。”
薛家第三代战死了三个男丁,第四代除了薛青玥这个嫡女外,就剩丁姨娘生下的一双庶出儿女,这也就造成了丁姨娘哪怕只是个姨娘,也一样在薛府有一定地位。
丁姨娘模仿的就是生下薛睿之而四处显摆的吕姨娘,一样的爱折腾,可谓是一门双煞。
往日因着生育功劳,薛老夫人会睁只眼闭只眼,哪怕是庶出也终归是本家血脉。可这泼茶的行为,已经不是能轻易放过的,薛青玥是第四代仅有的嫡出,不是庶出可比。
钱妈妈惊讶了下就明白,这是老夫人在警告丁姨娘母女。如果再不收敛点,就不会再顾及她们的体面了。
在老夫人心底,除非庶出优秀到令所有人望其项背,不然庶出永远比不上嫡出。
钱妈妈表示明白了,薛老夫人忽然问:“你说婉姐儿手上的茶盏被打翻了,是谁给打翻的?”
当时现场太乱了,钱妈妈也是后来才打听到,她说:“是七郎的那位新婚夫人,动作可快了,拿起西瓜就砸,若不是少夫人机灵,玥姐儿可惨了。”
薛老夫人猛地睁开了眼,想起小姑娘敬茶那日的眼神。薛家女子众多,但能让薛老夫人另眼相看的不多,能不拖后腿都是大幸了,让她印象深刻的许二姑娘绝对算一个。
“阿庆,你说,薛家该站谁?”阿庆是钱妈妈的小名。
如今共有三位拥有夺嫡实力的皇子,其余没实力的皇子或是观望,或是中立,或是聚在这三位最有希望荣登大宝的皇子身边。
薛老夫人想了许久满朝文武的战队情形,整个大郢皇朝大致分为四派,文官派、武官派、皇室宗亲、宦官派,前两者势力更强,他们有中立亦有豪赌的。
薛家原先也是忠皇的中立派,但现在薛家失去了最重要的庇荫,没资本再中立。
不另寻山头,给薛五郎换条活路,可能七郎的下场,就是五郎的未来。
薛老夫人沉痛地闭上了眼,这一步选错就会满盘皆输,她怎能不踌躇。
伺候老夫人大半辈子的钱妈妈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必您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吧。”
薛老夫人没正面回,只是良久说了件无关的事。
“福安堂有些冷清了,有闲暇时让老七他媳妇来福安堂用个午膳。”
-
侯府另一端,玉尽阁。
薛睿之在原地焦急地踱步,他手上的私物是烫手山芋,当然恨不得即刻就归还。
等着等着,他就想到以往都是许二姑娘想尽办法地堵他,这还是头一次他等待对方。至于穿着小厮衣服不过是为了蒙混身份引起他人注意,想到以往许二姑娘的蛮不讲理,他就有些后悔,是不是定得太草率,若再被缠上……
只是想想他就头皮发紧。
薛睿之听到轻微响动,院门开了一条小缝,出现的不是许弗音又是谁。
见她开了个门居然要往回跑,立刻喊了她:“弟妹,你怎么…”要走?
后面的话在许弗音的瞪视中消失,那种面对许弗音的陌生感再度冒出来,这种陌生感会让人忍不住探究她。
许弗音感到很暴躁,你还可以喊得更大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密会?
薛睿之怎么说都是名列二甲的举人,虽说电视剧里总是以一甲三名才最为荣耀,但实际上二甲已经是无数读书人的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这就相当于在一场全国选拔人才的考试中排前三十,智商位列第一梯队。而且从原文对话中透露来看,薛睿之的排名还被有关人物刻意压低。
所以他怎么会如此不通人情世故?
情商洼地吗。
看许弗音面色不善,薛睿之也将之前的担忧忘得一干二净,忙拿出用布帛包裹着信物,里头放了不少当年许二姑娘强塞给他的东西。
当然那最让许弗音面红耳赤的东西也在里头,接过它们的时候,许弗音就决定后半辈子都不想再见薛睿之,这种尴尬的画面只希望能遗忘江湖。
回去后第一时间她就把这条肚兜烧掉!
两人顺利交接完,许弗音马不停蹄的转身,她总怕突然出现个人。
一阵风刮来将云霾吹散,半轮圆月从云层间隙中漏了出来,在渐亮的光芒下她发现地面上,屋檐落下的影子有些不对劲。
那朝门屋顶上赫然出现一道人影,那人影手上疑似举着什么利器正瞄准他们,眼看准备就绪!
薛睿之就落后她半步,正在为扔掉烫手山芋而全身放松。
许弗音着急低呼:“快趴下!”
两人的方位从某些角度看正好重叠,薛睿之是经历过暗杀的,许弗音的反应也不慢,两人几乎同时朝着地面扑倒。
飞镖破空而来,从许弗音的手臂穿过,划破她纤薄的衣料,将她的手臂划出了一道鲜红口子。
见得手,那暗影也没确认到底是不是目标人物,立刻往外逃脱。
薛睿之遇袭后立刻站起来试图追上,但那屋檐上哪还有半分踪影,他懊恼地骂了句脏话俚语,这是把礼教当信条的薛睿之身上很少见的。
在他看来真有危险就是躲到深山里也无用,他就干脆坦坦荡荡地晃出来,事实上也与他想得差不多。
况且说不定那位会改变主意呢,那位朝令夕改也不是头一回,薛睿之也在赌自己这条命。
但他没想到会连累到许弗音,让她遭受无妄之灾。
他没去追凶,身后受伤的许弗音更重要,特别是那鲜血直流的手臂,殷红很快染到了周围布料,看得人眼睛发直。
他勉强挪开视线,说着就往院门外跑去:“我去找大夫!”
隔一条街就有医馆,薛睿之满满的自责,他更希望受伤的是他自己。
“你回来!”许弗音忍痛捞起最薄的一片裙摆,用牙齿咬着撕下布条,趁着血液还没滴落先摁住伤口,不然容易失血过多。
而且这个做法,还能防止血液滴落在地上,被人追踪。
最让许弗音发愁的是,这里没有无菌布条,这样随意包扎很容易细菌感染。
许弗音没什么犹豫地说:“皮外伤而已,别喊人来!”
这情况让人过来“捉奸”吗?
得益于她包扎地快,至少短时间里没性命之忧。
薛睿之还想叫人来抓刺客,就如同上次那样全府搜索。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身为小叔子却与弟妹午夜私会不合情理,若真被发现,就不是风流韵事可以解释的。况且喊人抓又能如何,可能会再次变成演变成凶手莫名死亡,让线索断掉,他与其捉凶还不如尽快与祖母商议对策。
薛睿之也是情急之下脑子想岔了,很快想通了利弊关系,不再急着找人。
“再过半盏茶,门外就有巡逻的护卫经过,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薛睿之想问她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但转而又意识到,她似乎在竭力撇清两人的关系,才会如此关注护卫的巡逻时间。
“那你呢?”薛睿之望着脸色惨白,还在为两人考虑的许弗音,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她。
“生死有命,我不及时治疗才会有危险,管不了那么多。等我彻底走了,你再出来!”许弗音边说,边跌跌撞撞地朝着院门走去,“你记得将那只飞镖保存好。”这可是重要证物,指不定能追查到点什么。
薛睿之回头一看,一只柳叶镖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中,他捡了起来,学着许弗音的样子撕开衣裳,用布料包裹住它。
许弗音只想着不惊动任何人,尽快回到孤鹜苑,那儿有她的无敌回血包无静。
许弗音的大脑有些眩晕,交代完也顾不得外头可能的危险,她按压着手臂快步走向孤鹜苑。走到半路她就察觉目眩感越发严重,她咬牙歪歪扭扭地加快了步子。
难以言喻的寒潮涌向四肢百骸,眼前阵阵天旋地转,幸好这时候她已经到了孤鹜苑门口,她跌倒在苑内的一丛高耸的竹林旁。
这感觉,不像是失血。
那枚柳叶镖涂了毒!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