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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第五十五话

儒雅端方的男人,眉头蓄满哀愁。

他为她难过,也替她哭泣。

两人就这样沉默在漫长的寂静中,任由呼吸声交织,也在心脏跳动间,任由一向端庄自持的臣子在独坐高台上的公主面前,丢尽颜面,落下痛苦不能自拔的泪。

良久,顾霜昶忽然俯身握住她的手,情意好似再也遮掩不住,自言语与眉眼间,露出端倪,“殿下……”

“顾大人!”朱辞秋猛然抽手,出声打断他,又别开脸不愿看他,只道,“我不需要别人替我死。”

不等顾霜昶言,她便又开口:“南夏王城是乌图勒亲手打造的国都,他大半辈子都搭在此处了,恐怕连此地地上有几块砖都一清二楚,遑论各宫密道?乌图勒既将你安排在此处,难道不清楚一旦密道被你发现的后果吗?”

顾霜昶抬眼望着她,眸中眼波流转几瞬,纠结与犹豫后,最终化为对她所说之言早已了然于心的坦荡。

他早知道这些,自然也能猜到乌图勒会故意将她带到此处与他一见,也许是盼望着他见到她后,能利用密道之便,做出一些故意为之的意外来,好叫如今大雍使团的众人背上罪名,再也回不去大雍。又许是,乌图勒想要借着他们的手,将她送回大雍,与朱煊贺斗法。

不论乌图勒是怎样的打算,顾霜昶都甘愿跳入陷阱,全然不顾全使团的命,即便是火烧王宫这样的冒险之法,也要执意救她出去。

“四年前,临州知府贪污霸权,临州防洪堤坝粗制滥造,致洪水泛滥成灾,顷刻间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是顾大人亲下临州查明真相,怒斥知府不配为官,食民之禄却断民之路,又亲手将他送上断头台,好叫他为所做一切不可挽回之事付出代价。最后用家私补亏空,为临州请命,耗费大半年之心力替他们重建家园,方才有如今临州重现衣食富足之相。”

顾霜昶忽闻她说起往事,猝然抬首,眼神聚焦在她身上,薄唇紧绷着,说不出一句话。

屋内的人看不见,窗外的风将树吹的沙沙作响,树叶被风吹散,轻柔地打在窗棂上,又缓缓飘落在满是落叶的地上。

他们只能听见外头的风声愈发大了起来,一阵闷雷忽而惊醒坐在床边发愣的顾霜昶,狭长的睫毛垂下,口中苦涩难掩,“臣当年深知万民之苦,誓为苍生奋斗终生。如今亦是如此,从未改变过。”

“可殿下入南夏和亲时,臣就未曾劝动太子与众同僚,未曾阻拦成功。如今既有一线生机,不论前方何等凶险,即便是搭上臣的命,只要能让殿下重归故土,臣也在所不辞!”

说着说着,他忽然又抬起眼来,眼中之意与口中之言愈发坚定,仿佛视死如归的勇士。

他说:“只有殿下归京,才能救万民。”

“大雍皇贵之族,也只有殿下,与臣同路。”

窗外几声闷雷轰然响起,昏暗天气下忽而闪了几道闪电。霎时,大雨倾盆而下,雨滴打在窗棂上,霹雳哗啦的声音不断涌入她耳中。

是暴雨,也是初夏的第一场大雨。

顾霜昶的话淹没在雨声中,也如惊雷贯耳般落进她心底。

殿内烛火扑闪,朱辞秋眼睫颤动,忽然笑了。

“顾大人说笑了,我一介女子,能救什么万民?”她与他对视,神情愈发严肃,“万民实在太重了,我薄躯一具,担不起。”

她是想归京,找出暗中作梗欲使大雍混乱的朱煊贺,也想逼下是非不分好坏不明的太子朱承誉,替他把持朝政,肃清朝中歪风邪气。

即便有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因为见过百姓之难,得知战乱真相皆有朱氏而起,百姓苦难皆由权而起,她想改变,只能以已之手釜底抽薪。

也因为,大雍是她的家,她容不得蛀虫侮辱侵蚀。

顾霜昶此言,是将大雍万万人性命都压在她身上,交到她手中。

可她,在山门关的三年,参不透真相,悟不出破局之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人们去送死,看着十三州沦陷。

在南夏,她被乌图勒牵着鼻子走,诱使她得知一切。她好像逃不出他的视线,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些日子,她面上从来不显胆怯与担忧,也从不与人言说,即便是乌玉胜,她都未曾诉说过一二。那些害怕回不去大雍的心情与想了无数次的计策与想法,都被她在心中抹除又被反复想起。

这段日子,睁眼闭眼都是万千思绪,从未睡过一个好觉。以至于乌玉胜好几次都喜欢搂着她睡觉,只为叫她睡得更安稳。

她渴望要一个万全之法,既能在南夏除掉乌图勒,断开他与大雍之联系,又能让她在两国瞩目下,携大雍无法奈何她之物归京,好叫她有底气也有能力去夺权。

她曾对乌玉胜豪言壮志,也深信自己会以己之力归京。即便是现在,她也这样想。可她仍会害怕,怕一切皆落空,怕骨枯黄土,再也醒不来。

毕竟,她没几年好活了。

朱辞秋一直垂着眼眸,眼中交织的各样情绪被掩盖在睫毛下,唯有声音透出些许沉闷,“顾大人,我从没有大志向,也不喜欢揽人之生死于自身。一直以来,我都是冷血无情之人,旁人生死于我而言,并无干系。”

“不是的,殿下。”顾霜昶猛然摇头,想要伸手触碰她额间的碎发,却又在半空离她一寸之地缩回手,垂于袖中,攥成拳。

“殿下只是害怕。怕自己无法救民于水火,怕无法惩治恶徒,也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殿下从不轻言许诺谁,因为怕被许诺之人,会失望难过。”

窗外的雨更大了,分明关得分外严实的窗户,却透进来些许凉意。

朱辞秋抬眼看向顾霜昶。面前温润的男人嘴角带着笑,眉目柔情似水,好像在对她诉说:你看,我知道你的言外之意。你不要怕,我不会难过失望。

“臣十六岁时,殿下刚从东宫搬入皇宫。”顾霜昶笑着,说起一段往事,“那一年新皇继位,开设恩科,臣就是在那一年,得了魁首,入了殿试。臣十六岁便是科考魁首,殿试状元。”

他忽然伸出手,在她面前摊开,露出手中的茧巴,“臣自读书起从无一日懈怠功课,入白潭书院修习后,握笔的手起了无数的泡,有了极厚的茧巴。可他们却说,这是文曲星下凡。世人这样一句话,就泯灭了臣所有的努力。”

“殿下不记得了。当年状元及第的谢恩宴上,臣与殿下是见过的。”顾霜昶话锋一转,收回手后眼神注视着朱辞秋,“臣那时受不了酒气,便坐在凉亭散酒气。殿下偶然路过,命人送了一杯解酒茶给臣,臣双手接过茶盏,谢恩之时,殿下曾对臣说了一句话。”

“殿下说:‘大人手中茧如此厚,想来定是日夜刻苦,笔不离手。如今功名加身,也不枉经年辛苦了。’那是臣至今为止,听见的唯一一句,宽慰之言。”

朱辞秋闻言,愣怔须臾。她看着顾霜昶如画般的脸庞,实在想不起来,在许久之前的谢恩宴上,见过这样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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