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晴好,苏云卿陆美二人备好了大半行装,又安置好车架马匹,去寻帮主,看还有没有什么缺漏。
二人越垣绕墙,隔壁却难得关着门,没有人在。
一打听,倒是街上街坊大多知道去处。
“帮主啊,东市吧,你们东市看看,估计在那。”
市集热闹,东市近河道,还有股水腥气。各色菜蔬、鱼肉的摊贩,摊摊挤靠,砧板剁刀,秤杆笼包,布满路边,倒也井然有序。
小交叉路口是好地段,生意尤其好,东南角沿或蹲或站七八个买主正挑拣,围得紧实,二人挤过去一看,地上几个箍桶大木盆,水波轻晃养着几尾大鱼,也不认识什么鱼,就见青黑鱼背滑溜溜、水汪汪,背鳍将将露出水面,沿着鱼脊倒划一段亮光,天气冷,几条鱼尾巴一转,小游一段又停住不动了。
鱼摊主人卷着粗布衫袖子,正给挑走的鱼穿草绳,她心慈,草绳也不从鱼腮里过,索性绕几圈编个粗制滥造的长条网兜,把鱼往里一搁就塞给买主。
买主想要一路用水拎着活鱼回家也行,边上一地小吊桶,三文钱一个。
这生意挺好的鱼摊主人就是帮主大驾了。
苏云卿左右一观,奇得近前俯身:“帮主怎么在卖鱼?”
陆美更不客气,蹲下先往她钱箱子里扒拉,对着半匣铜银咋呼道:“哇,这么赚。”
刚挑了肥鱼、正伸手递钱的新买主:“……?”
帮主在另桶清水里洗了手,闻言一边拿布擦干,一边拿软布条打小野花的爪子,笑指:“收钱!”
有你这么对着买家说卖家好赚的卖家亲友吗。
她等这一轮买主走远,拉过陆美放到摊位上,好生笨的宝贝,拿来镇摊正是用处。
“还得再卖两轮,才够咱们的盘缠。”
顶好的账房二两银子一月,热闹的说书人三十钱一日,比一比,她做帮主的又是几两月俸?
百两不止,千金少叙。
——众生奉从,更在钱财外。
然而,虽说她这等做一处头目、顾着一个大帮派的生计,殊为不易,但其实月俸哪里值得那么多。
并不值世道开出的那许多。
帮派里、地面上,当然是千金万物,随其取用,可是帮主是个奇人,她道:做个首领而已,哪值这个价呢。
所以,帮主出门,惯常是用她自己的银子。
尤其此次带着私交亲朋,更不好用公中的开销。
她自己如何挣钱。一帮之首,分工有职,日常不得闲,也不能专门经营点土地店面,也懒怠种些果蔬庄稼,好在水乡地界,养鱼不费事。河道里拉个网,投一些鱼苗,天生地养,要用钱了,来捕上一船就是。
是亦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头一次被这般现做现卖、现出炉现用的盘缠旅资,震撼到的两个世家公子:“……”
“奇也!妙也!好潇洒也!”陆美惊叹。
甚是律己高洁。苏云卿亦心道。
“那要是哪回临出门,没赚够盘缠呢。”
“那就不去了。”
“啊?”举爪问惑的小野花滴溜支棱。
于是新手野花摊主陡然积极起来,拉过他兄弟一合计,他们银钱还有一些,加上这无本买卖做得的半箱赚头,凑在一处,两轮鱼可以省作一轮。
“这就把我们的开销也算到帮主账上了?”苏云卿对着钱箱,不可置信地抬头问他弟。
“啊。”陆美仰头挠脸。对啊,他们兄弟出门也是有人养的了哇。
苏云卿无奈,摊位上正忙,鱼被挑走得七七八八,帮主放下袖子,扯出后面的板车,放上两个空桶。
她跟兄弟二人交代了一下价钱,叫陆美管摊:“会称重吗……按条卖吧,我再去河里进个货。”
女郎看一眼拿手指戳鱼背的小公子,笑着摇摇头,也不管他们敢不敢肯不肯捞鱼,拉车走了。
留下两个镇摊之宝,一个拉住衣摆往鱼桶前一蹲,也不招呼叫卖,仰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光嘿嘿收钱。
一个站了一会儿,捡起草绳一端,低头研究片刻,背过风开始编网。
*
陆美摆摊正摆出心得,只要他大手一挥,“自己挑,随便挑”,抓鱼的活儿就会有买家自己完成。
苏云卿也编出点心得,他细观手里新出的作品,只要掌握松紧缓急,这网兜就极为对称。
“这位公子,这网……是不是给我装鱼用?”
扎着鲜亮头巾的大婶指了指鱼,又指了指网。
“嗯。是吧。”苏公子捻捻完美的网兜,笑着递过去。
……中途被只手拦下。
换成个三文钱的带水小桶。
“来来用桶,到家活杀更新鲜。”拦人的把网兜往自己肩上一搭,眼疾手快给鱼换个接驳座驾,现编个优惠故事。
“两条雄鱼,好,送个桶,拿好。”
恰是捞鱼补货去的帮主回来。
她送走顾客,又将网兜塞回给苏云卿,连兜带人拍了拍。
——小友作业做得太精美,看着很不舍得交啊。
我懂。
——那就不交。
帮主霸气十足地拦下珍品网兜,霸气地走回两步,霸气地拉过来车。
满满当当又是几十条鱼。
不过女郎看看天色,搓了搓手,很想早收摊。
太阳是有的,风也是有的,云一来,太阳又是时有时没有的。
“剩下的全扑给酒楼,太冷了太冷了,走走走。”女郎手一挥,招呼揣袖蹲地的陆美,“咱们下回再玩。”
扑,意为合拢一处,一次整卖不散售。倒出算数。
很适合霸气地偷懒。
江南也算风暖日清的地界,然而露天裸地,车马嘈杂,地摊真不是人该做的活。
谋生何必如此辛苦。
——城里还要再建一些便宜的铺子。被风刮得收摊的女郎,思绪又一瞬切回帮主,心下谋划着。
几人把卖空的盆盆桶桶提上车架,连着新打的鱼一起,车还挺沉。
陆美兴致勃勃,自告奋勇要推车。
“哦?其实我们可以让酒楼来自提。”
差个跑腿知会一声,本座倒也没有那么亲力亲为。
做生意有惠利,酒楼取货积极得很。
“是上次蹭宴席的那家吗?”
“啊,对啊。”可好大一段路呢。
钱虽然要挣,小友却更要陪,有这时间咱们不若……好快的腿脚。
帮主瞧一眼还站原地抿嘴摸襟的苏云卿,好笑跟上。他弟那个宝贝,已经推车冲出一段。
路上陆美推车,跟帮主一块儿同行,苏云卿后缀一步。
陆美挪两步贴近,歪头瞎打听:“帮主啊,上次那个人是谁啊?”
“哪个?”
“喔。”帮主还没等人答,自己先想到了他说的是谁。也侧头凑一块儿笑。
都多久了才想起问,你这求知欲,是真不适合做学问啊。
“大概,”她看一眼少年郎,露出坏笑,“是我的‘歌姬’。”
年轻人嘛,总有一些谈感情的朋友。
到了地方,女郎进去盘账,外面陆美拉着他哥找了个茶摊歇脚等候。
这酒楼高门大户,灯笼连排,门槛条石宽阔,边上空地支着闲点茶摊,也没人赶。
“哥,听说上回你们跳崖去了。”
“谁告诉你的。”
帮主的性子,不像是会到处说的人。
“你湿漉漉地回来,姨母当然不瞒我。”陆美就茶剥花生,仰出奶狗眼,上供一盘花生仁。
苏云卿不以为意。“母亲不是说了嘛,帮主江湖习性重,爱剑走偏峰。”
跳个崖,小意思。
你不知道她那绳系得多随意。
陆美闻言做个怪脸,摇头晃脑收回盘子:“这样哦。嗐。”
他一粒一粒咬着。
“本来他们疑心你,我是很生气的,但是看帮主这样哄你,我就先不生气了。”
苏云卿一顿:“哄我?”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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