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很兴奋。
因为她发现了比抚摸尾巴尖还要舒服的事情，也因为这种舒服是钱宥带来的，所以她更更更加喜欢钱宥了。
便一直用尾巴尖在钱宥的腹肌上蹭来蹭去，她觉得被抚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于是自然而然认为，别人被抚摸也会觉得幸福。
“别动。”
钱宥的声音很低沉，闷闷的，像是从胸腔发出来的，扶光便懒洋洋地把尾巴向上游离，没有一丝温度的冰凉，爬过的地方有种难以言说的触觉，坚硬紧密的鳞片，轻微的刺痛，摩擦的痒意。
不知道为什么钱宥身上出了很多汗，他本就体热，现在更是闷湿，是蛇类最喜欢的环境，扶光就更愿意黏着他，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
但显然钱宥好像不想。
“你究竟怎么了？”
扶光有点生气，恨恨地用尾尖抽了他一下。
“啪”。
短促又清脆，隐秘又黏腻，钱宥的胸前马上多了一抹艳红的痕迹，甚至边缘处还在慢慢隆起。
力气太大了。
扶光有点后悔，自己好像太过分了，冰凉的身体贴过去，讨好地要跟给钱宥道歉。
丝绸的被子向下滑落，露出扶光修长的脖颈，雪白的肩，她真的美，每个五官都像是造物主一点一点凿出来的，眼波清凌，无论说什么过分话，做什么过分事，似乎都不带情欲，而是一种类似动物的，丰沛的天真感。
扶光微微张开红唇，想要给钱宥吹一吹，因为欢欢受伤，小榕就是这样一边吹一边说痛痛飞走了的。
浓密的黑发垂落下来，挠到钱宥的下巴，和轻轻颤动的喉结。
钱宥屏住呼吸，转过身朝向另一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在气什么。
“你又怎么啦？以前的钱宥才不会这样！才不会这样对我不好！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说，我发出声音也不行……”
“睡觉！谁再说话谁是小狗！”
钱宥嗖的一下转过身，用两根手指抓住扶光喋喋不休的嘴巴，并用以前扶光生气时候的口头禅堵回去。
真的很想，做很多过分的事情。
他现在无比确定，狐媚子是天生的，就像扶光坦荡自然表现出来的微表情，在他看来都是承受不住的诱惑。
钱宥今晚一直都很奇怪，冷白的肌肤总是带着一种粉，幽深漆黑的眼珠也不再让人觉得疏远，纤长垂落下的睫毛上似乎有些湿漉漉，嘴唇也是一种不正常的红肿，甚至山根处那颗小痣，旁边竟然多了道浅浅的牙印。
看起来怪好欺负的。
都是自己欺负的。
扶光又没那么生气了。
“好吧，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扶光叹了口气，又躺下，这也是跟小榕学的，每次她跟蠢狗吵架，小榕就会跟她说，不要跟欢欢一般见识，然后欢欢就会更生气地乱吠。
钱宥今天好像不太愿意挨着自己，扶光便往旁边蹭了蹭，哎，她真是一条可怜的蛇，竟然有人不喜欢和她贴贴！那个人还是钱宥！
真是好蛇当作驴肝肺！
“我不是……我……”
钱宥也怕扶光真的生气，便张嘴想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只好小声闷闷回答。
“我只是对自己不满意……我做得不好……我太激动了……”
“啊，你不能、你不能……”
扶光最近新捡到一本词典，学了很多新成语，说话时候总会刻意用上，显得自己有文化。
但有时候词义理解的不到位，说出的话就有些奇奇怪怪。
就比如现在，她以一种近乎语重心长的语气。
说。
“钱宥同学，你可不能、你可不能——妄自菲薄！”
“扶光！从现在开始你当个哑巴！”
……
人类怎么总是莫名其妙生气啊？
扶光真想不明白。
……
“所以呢？所以你就假装和江缘是情侣？”
两个人的冷战并没有坚持几分钟，他们好久不见，有太多话要说的。
“对，只是为了方便做内应，我们是非常普通的朋友关系，大学时候，你没来的时候，就一直是普通朋友关系……”
“我知道嘛，你不喜欢江缘，你喜欢我。”
扶光打断钱宥即将的长篇大论。
钱宥刚恢复冷白的脸颊又开始变红，扶光此时正趴在床上玩他的手指，以前她小时候很喜欢环在他指尖爬，现在体型太大，就只能现在这样。
不过尾尖依旧不老实，在被子底下到处乱扫。
“不过你以前很小气的，不允许我趴在你身上，我要被冻死了你也只允许我在你衣服兜里，很坏！”
扶光轻轻咬了钱宥的指尖一口，酥麻又开始沿着指尖向全身各处蔓延，尤其是心脏。
扶光总是这样，无论谈论多么正经的话题，总能把人思绪引到不正经的地方。
他们本来正在讲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扶光拿着她破破烂烂的笔记本查阅现场《十万个为什么之钱宥版》。
当然钱宥也不一定都知道，但这也不一定都怪钱宥，就比如：
“钱宥，为什么有的水果坏了长毛，有的水果没坏也长毛，那怎么确定长了毛的一定就是水果坏了呢？”
小榕种出来一种毛巨长的桃子，除了毛就是核，扶光把长毛桃偷偷粘到欢欢身上。
因为小榕说
欢欢最开始是白色长毛狗，毛绒绒的，胖嘟嘟的，扶光?想看看以前的欢欢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很好欺负。
结果又是它俩大打一架，没想到狗也会过敏。
“嗯……”
钱宥迟疑了一下，还没想好最佳的解释。
扶光挪了挪身子，离钱宥更近一点，翻了下一页的笔记本。
其实她也不一定每个问题都要知道答案，她只是喜欢追问的过程。
“哦对了，你找到你妈妈了吗？”
扶光想到这个正经事情，一骨碌坐起身好奇地问钱宥。
钱宥给她看过他妈妈的照片，像仙女一样漂亮，他爸爸就很丑，丑八怪，还好钱宥像他妈妈，要不她才不愿意和钱宥做好朋友呢！
“找到了，不过她……”
钱宥枕着胳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不知道怎么回答扶光的问题更恰当。
“不过她应该不算是我妈妈了，只是寄存在实验室里的一串代码？她忘了很多事情，她只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过，他们不愿意。”
“他们是谁？”
“他们是……”
钱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转移话题，开启另一个话题。
“末世要结束了，不久就会恢复到以前的秩序，你不是很喜欢上网吗，你马上就可以和那些网友吵架了。”
“哦，那丧尸呢？把他们通通烧掉吗？”
“不会，他们只是身体里的一些细胞生病了，用不了多久就痊愈，和以前一样。”
“真的和以前一样吗？但是他们是丧尸的时候吃过很多人哎，人类会原谅接纳他们吗？”
“异能者也是细胞生病的话，那他们愿意变正常吗，正常的标准是什么？”
“正常的标准就是既没有变成丧尸也没有觉醒异能吗？那丧尸同意吗，丧尸会不会觉得丧尸才是正常人，异能者同意吗，异能者会不会觉得异能者才是正常人？”
“那那些变异植物、变异动物呢？它们怎么办，它们愿意再回到被人类主宰奴役的时候吗？”
“那……”
扶光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但是很轻柔，很温暖，钱宥很久没有这样安心过，他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他今天确实劳累，毕竟他才是出力的那个。
“喂——”
扶光戳了钱宥的腰一下，但还是没有反应。
他！竟！然！睡！着！了！！
扶光翻了个身，有些生气地把被子都卷走了，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外面漆黑一片的苍穹。
忧心忡忡又忧心忡忡。
哎，在这个深夜，只有她。
只有她一条蛇。
在关心人类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