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走后门塞进来的关系户，事儿也做不好，靠山都跑了，还指望我留着你？”如掌柜叉腰站在粮店门口，不让张凤儿进门。

“你凭什么不让我进，粮店是郁家的，又不是你开的。”张凤儿往旁边走一步，如掌柜就往旁边挪一步，她像铜墙铁壁，将张凤儿死死挡住，任她如何冲撞也进不去。

张凤儿几夜没睡好，面容憔悴，却挺直了腰板道：“好啊，你不让我进去，我就去郁府门口等管事的。”

如掌柜尖着嗓子，扇蚊子似的扇着手：“去去去，我还怕你一个外地来的不成？”

张凤儿放了狠话，心里却是虚的。如掌柜说的不错，郁三小姐走了，郁家那些底下人还有谁会搭理她？可她不能失去粮店的活计，她存的银子几乎都拿给衙役了，她枕头底下那点连下个月的掠房钱都交不起。

她双手交叠着，背也没刚才挺的那么直，身后仿佛还有粮店那些人的指指点点。

日子怎么就突然变得难过了？她来青州时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以为靠着一双手再怎么也饿不死自己。

那位行事大胆的夫人给过她一笔钱，在她来青州的路上被人偷走，好在郁家小姐是夫人的旧友，安排她进了粮店，还帮她找了一个舒心的住处，隔壁人家也有个小娃娃，那户人家的女人在家带孩子，张凤儿每月付给那家一笔钱，她在粮店时，孩子便有人照顾了。

这才多久，孩子和活计都丢了，她还怎么活？

不然去京城求丞相夫人？

她不知道大齐的丞相和丞相夫人都换人了。

晋琬灵远远瞧着这一幕，豆腐西施姚大娘小嘴巴巴地讲了一桩闲谈。

苦命女人张凤儿瞥见粮店对面卖首饰的小摊边，站了个眼生的女人，目光多停留了几分。

她看上去不像青州城内的女人，青州民风开放，少有女子出门带锥帽的。

首饰摊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三排，最上面一排横放着摊主自己雕刻的木簪。魏楠惊一眼就看到了中间那支，晃一眼看，簪头雕了一只啼叫的翠鸟。

普通的木料，好在颜色黑得纯粹，打磨得光滑，是个精巧的玩意儿。

魏楠惊捻起那支木簪，回首见晋琬灵静静地站着，他直觉她在看对面那对吵架的女人。

待其中一个女人败下阵来，魏楠惊问：“你认识？”

要不要追上去？这个问题晋琬灵纠结了一会，或许就像魏楠惊看到那个跟家人走散的小孩，她看见张凤儿被粮店掌柜赶出去时，也有点于心不忍。

理智告诉她，她自己告诉她，她如今自身难保，没有余力再去管别人。她和魏楠惊来青州的事情不仅要瞒着李太后，更不能惊动青州的官兵。

人的命数有定，她帮得了张凤儿一时，果然没法帮她一世。

“这个。”魏楠惊将木簪移到她正前方，“你......”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晋琬灵不是救过他吗？他觉得这玩意还挺好看的，想买下来送给她。只是话到嘴边，忽然讲不出来了。

“不适合男子。”晋琬灵说。

魏楠惊：“不是给我的。”

晋琬灵接过，拿在手中打量：“给我的？”

魏楠惊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你喜欢啊？送你，又不贵。”

晋琬灵将木簪放回小摊，摊主立即劝道：“多好看啊，和这位姑娘正相配，这位公子给你心上人买一个呗。”

连她什么模样都没看见，就说与她相配，当真是睁眼说瞎话。

晋琬灵：“我不喜欢。”

这年头生意难做，摊主继续劝道：“这还有别的呢，你看这支桃花簪，我雕了大半天才雕出来的呢，姑娘你瞧瞧。”

他拿着那支桃花簪试图给晋琬灵展示，晋琬灵提步离去。

摊主又拉着魏楠惊说：“女人都口是心非的，公子你给她买一个，她肯定喜欢。”

魏楠惊扒开他的手：“她说了，她不喜欢。”

颜香客栈在青州北街中心，临湖而建，四面清静，青州不少家境中上的人家落座在北街，地皮的价格也远高于商业街，客栈开在此处，图的就是环境清幽上档次，住一晚的花费抵得上住在其他客栈的三倍多。

晋琬灵晚膳略用了一些粥，自从到魏国后，她像是水土不服，胃口比以前小了许多，今晚这碗虾仁粥，味道鲜美，她也不过多动了几口。

小二来收拾碗筷，晋琬灵打听城门何时再开，这可问对人了，小二是客栈掌柜的亲戚，客栈掌柜的三舅妈是现任青州知府的妾室的表姑。

宁州那道天灾，让青州的客栈生意也不好做了，同样在北方，宁州能闹地震，青州就一定不会？

他本还想着南下寻个出路，绕了多重关系打听：“不好说，不好说，怎么也要等城外那群人散了。”

晋琬灵：“敢问小兄弟，现任知府还是丁大人吗？”

小二将木托放在桌上，目光炯炯：“竟然知道丁大人，客官不是第一次来青州啊？现任知府也叫丁大人，是前一位丁大人的儿子，我们这些老百姓私底下叫他小丁大人。”

小二的语气变得惋惜：“丁大人爱民如子，可惜了。”

要是从前那位丁大人在，青州城如今必然不会像一座城里人想往外跑，城外流民想往里边挤的孤城。

听说破庙那边下午闹起来了，官府给宁州跑出来的人分了些粥，他们又要官府给他们看病。

哪有这么好的事？！谁叫当初他们赖在宁州不肯走的。

小二想到此处，嗤了一声。

湖边屋子潮，地上睡得垫厚些，魏楠惊随人去仓库取了褥子，那人肚子痛，不好意思地让客人自己将东西抱回房间。

魏楠惊抱着叠成方块的厚褥子进屋，和小二差点撞上，他们擦肩而过，魏楠惊熟练地把褥子铺在地上，小二关门时偷偷放慢了脚步。

这两位客官进来的时候和和气气，看着也不像闹了别扭。一个睡地上，一个睡床是新的情趣？

双扇开雕花木门合上，魏楠惊从地上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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