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庆云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放声大哭,苏言之正欲理论,一个年过半百的白发老头扛着锄头,站在不远处不怀好意地朝他看。
确切地说,是在看庆云。
“晦气玩意儿,滚远点!”
庆云神情低落,不像往日那般憨笑。
“好端端的,你为何要骂他!”苏言之语气急躁。
“臭小鬼,少管闲事!你懂什么?他是我们村的大罪人!他欠我们的!这辈子就是来赎罪的!”
眼见凶巴巴的老头和苏言之要吵起来,庆云连忙把苏言之拉过来。
他可怜兮兮地哀求道:“不要吵,不要吵。”
“我呸,谁要跟他吵,我还有正事,改日再见我,绕着点路走。”
刚和沈罂爻吵过,又和老头对骂一通,苏言之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谢谢你,但是我不好,会害人,你打我吧。”庆云拉住苏言之的手,往自己头上打。
“行了行了,你这是做什么,他们这般欺负你,你怎么就不知道反抗呢?”
空气安静下来,沈罂爻没能逼出他体内忘忧刺,但却是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此刻站在一旁稍显尴尬。
“他说的没错,你们这些外乡人,好端端的,来柳桥村要做什么,赶紧离开吧。”
一个布衣荆钗容貌姣好的妇人挎着木篮走过来。
“庆云,你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你有手有脚,去哪里不好?何苦在柳桥村里受这些劳什子气。”
“徐娘子?”庆云见到她,愁苦的面容才好了些。
“你是?”苏言之问道。
“我姓徐,你们叫我徐娘子就好。”
“这位徐娘子,请问你可否听说过苏環儿此人?”
既然尴尬,索性就直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罂爻望向徐娘子,提及了苏言之最在意的问题。
“我们此行就是为了寻她而来,不把她带走,是不会离开的,可不知为何,村里人似乎对她讳莫如深,每个人都让我们赶紧走,您可知其中的原因?”
闻言,徐娘子态度难得平和,她看向了庆云。
“庆云啊,你还记得苏環儿吗?”
“记得。”庆云木讷地回答道。
“你知道我阿娘在哪里?那你怎么不早说?”苏言之激动地抓住他。
“我……我不知道。”
于是,庆云默默走到了徐娘子身后。
“别急。”
听到她的话,苏言之也不追问了。
“阿娘?苏環儿是你娘?这怎么可能,她根本就不会生养,又哪里来你这么大的儿子,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话说出口,徐娘子才恍然惊醒,“你是……苏言之?”
“是我!”
“十三年过去了,我以为你早就已忘记少时发生的一切,听说你被乾阳的一户富贵人家收养了?“
“说来惭愧,请您告诉我我阿娘的坟墓在何处?我将她带走以后,决计不会再回来打扰你们的生活。”苏言之笃定地说道。
闻言,徐娘子叹了口气,“孩子,这些话,整个柳桥村恐怕除了我以外,没有人会告诉你。”
“还有,你也带不走她。“
徐娘子眸若深潭,让人见了心生胆怯。
按着徐娘子的指示,沈罂爻三人傍晚时分,沿着小路从后门进到她家中。
路上,别音自觉地走在前面,苏言之则跟在沈罂爻身后。
“你……为什么还不走?”
忍了一路,苏言之还是怯生生地问了。
“你很想让我走吗?”
“刚才很想……”
“嗯?”沈罂爻别过脸,露出了警告的表情。
“其实我心里还是不想的。”
苏言之怕她一个不高兴又要敲打自己,连忙改口。
沈罂爻轻笑一声,“你倒是诚实。”
“自然,我从不撒谎。”
苏言之快走几步,与她并肩而行。
“没关系,没准下一个分岔路口,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你没必要掩藏什么,而且……确实有很多人想让我走得远远的。”
难得见她如此落寞消沉,苏言之也不知说些什么。
“你呢?想带苏環儿去哪儿?”
苏言之:“我不知道,反正不会让她留在这里,况且,刚才徐娘子说我带不走她,我……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他们若是不知好歹,敢为难你,我就直接把你阿娘的骨灰抢过来,还给你。”
此时太阳西落,晚间夕阳落在她的眼眸里,苏言之不知缘何,望得出神。
“师父……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之前觉得你像神,但有时候,又不像。”苏言之呆呆地望着她。
闻言,沈罂爻嗤笑一声,“哪里不像?神不会抢东西吗?”
三人如期进到了徐娘子的小院里。
屋内陈设一尘不染,她坐在洁净的卧房里,轻声道:“你们来了?”
庆云竟然也在她家中,还轻车熟路地为三人搬过来了凳子。
“苏環儿在哪儿?”
“言之,你不记得庆云了吗?小时候,他可经常去你家啊。”徐娘子将目光转向苏言之。
徐娘子名唤徐伶,与苏環儿同为柳桥村人,是至交好友,两人一抚琴,一伴舞,在本地小有名气,是金兰之交。
无奈命运迥然,苏環儿的父亲是一个嗜赌成性游手好闲之人,从小她便要去菡州城最大的酒楼跳舞赚钱。
徐伶父母担心与她相交会染上不好的脾性,要断了两人的来往。
二人约定书信来往,但也多数被徐伶父母截断。
为了还赌债,苏環儿被父亲卖进了菡州城最大的青楼——莳花院。
她虽算不得头牌,却也是莳花院炙手可热的存在,富贵男人最喜欢点的娘子之一。
起初她还试图反抗过,直到收到了一封信,便知道此生注定逃不掉这个地方了。
沈罂爻:“什么信?”
“是她母亲寄给她的。”
莳花院与苏環儿父亲定下了当时菡州城仅有的特殊契约,只要她在莳花院表现出色,她父亲每个月都可以收到三倍的薪酬。
这样算下来,一年就可以得到寻常契约一次结清三倍的银钱。
“我猜是她母亲劝她不要再同莳花院的人反抗,只要熬过一年,还清赌债,她父亲便会把他接回来。”
她等了一天,一个月,一年。
日夜流转,五年已过,本已心灰意冷的她收到了徐伶的书信。
从信里,她知道,在这一年,外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的父亲因为还不上欠债,被追债的人丢进了河沟里,她母亲病急无医也早就去世了。
契人单方面死亡,契约也便不复存在,此时,她也不再是贵客的香饽饽,便被人狼狈地赶了出来?
苏環儿自由了。
在莳花院的三年,她饱受磋磨,患上了永远也治不好的病,身体情况每况愈下。
从中出来后,她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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