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跑出青龙街，拐到去小清苑的路上。

江时清停下来后喘着粗气，黎允却是没太大反应，只是呼吸有些重了，他盯着江时清看，嘴角含笑。

待江时清重要缓过来，上手掐了掐黎允的腮帮子，笑道：“身体真好啊，这都不带喘的？”

他撇开脸笑着，问道：“现在去哪儿？”

黎允感觉自己好像踩在棉花上，不由得紧了紧握住的手，然而江时清却挣脱开，仰头笑得一脸得意，不像是有好事儿。

“郎君，贼船都上来了，干点贼事儿吧？”她分明是疑问语气，神情却得意非常，叫黎允有一时的怔愣，猜不到她要做什么。

江时清挽住黎允，将人拉进旁边的小茶馆儿。

这地方幽静典雅，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江时清轻车熟路地带人朝着包厢去，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些水果瓜子，一壶清茶煮着，好不惬意。黎允看着江时清坐下斟茶，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名单，推到黎允面前。

“这是？”黎允在名单上看到不少熟悉的名字，正是江时清在袁明庭那里找到的，利用玉石行交易洗钱的官员。

“大人对着卷宗抓就好了，切记，一个一个抓，闹得大一点。”江时清将杯子扶在唇边，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这就是你要做的贼事儿？”黎允无奈一笑，将名单重新折好收起来。

“当然，大人帮我在京城闹事，我去城外闹。”她放下茶杯，凑到黎允面前，低声道：“内忧外患，该有人要睡不着了。”

黎允凝望着江时清，听完她整个计划，而后叹息一声。江时清忽然顿悟，袁珂鸣或许并非一定是因为心软，也并非还有什么未尽之事，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愚忠挣脱不掉，或许踏出去便是万古骂名。

“放心，我有数。”她轻轻抚上黎允脸颊，对方合上眼睛在她掌心蹭了蹭：“我与你一同做贼。”

……

往后几日，花糕铺与玉石行的联名收尾，反响斐然。江时清趁着热度与白虎街典当行一起，为北城饥荒流民施粥做慈善。京城中关于花糕铺的糕点，邀请才子美人的诗画，乐善好施的店主，一度成为热门话题，偶有不和谐声音出现，也会有人上前理论，帮着花糕铺说话。

猎物就位。

黎允拿着名单在京城百官中开始调查，三两天便捉进去一个，旧国师的渔网被撕开一个又一个大洞，无奈停止了交易，陷入停滞。

赶羊入圈。

与此同时，南方几个州府兴起狐面观音娘娘的传说，这位观音娘娘原身是位游医，在闽南青城鼠疫中坐化成仙，神医娘娘牺牲自己解决了鼠疫，成为一带的庇护神。

据说，这位狐面观音娘娘近日现身北城，不少因饥饿生病的的难民，得她救助的人一天便好！

“是不是编得太过了？”钟臾坐在旁边听着江时清编神话故事，一边给她画什么狐狸面具：“哪有观音带狐狸面具的，不神不鬼的。”

江时清凑到她跟前打了个响指，拿起自己画技堪忧，但直击灵魂的观音设计图稿：“越离谱越深入人心，越激发人内心打假的欲望，那么不管这个人物出现干了什么，那她就是成了真实的了。”

“切，”钟臾不屑一笑，将面具画稿在江时清脸上比了两下，建议道：“不如直接找猪皮画吧。”

江时清嫌弃地摇了摇头，又觉得把面具做得仿真些，更有一身神秘莫测的感觉。

于是北城慈善施粥活动结束后，一位头戴白纱斗笠，身着素色罗裙的女子坐诊北城。此人看病十分稀奇，不把脉，不看舌头，只问身体哪里不适，聊些家长里短。开的方子也稀奇，不是清晨朝北大喊一声，就是半夜起床喂狗。

众人纷纷摇头，却自觉排队，想看看这究竟是何庸医。

“你瞧这身装扮，像不像那……”一老汉跟着身边的后生聊起来。

“南蛮神医？”后生瞬间了然老汉猜疑，可说完又摇摇头：“南蛮子个个稀奇古怪的，编的故事你也信？”

“神医啊，真是神医啊！”

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青年，一路跌撞着跑到神医面前，手上提着一筐蔬菜瓜果。

老汉和后生前脚刚聊到坐诊大夫是否是那传闻中的狐面观音娘娘，后脚就看见老郭家那小子跑过去，心下好奇得不行，也赶忙跟过去看看。

这郭家独子两年前才娶娘子，去年生了孩子一直不出门。今年北城来了一堆流民，她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非要拿家里米面出去救人。家里一不留神，米缸都让她一人搬空了。

老郭敲着锅质问儿媳自家吃什么，那儿媳咯咯笑了两声，把孩子抱过来，下水洗了洗，笑道：“咱家吃肉啊！”

这事儿附近村子都知道，京城名医都请来看了，都说是失心疯，吃了一顿又一顿的药，根本没用。

这位观音前几日就来了，这小郭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凑过去问了问。谁知这神医问了他些孩子平常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娘子喜欢干什么，然后连他娘子面都没见呢，就给他开了个方子：每日子时过半煮米糊，卯时刚到抱孩子出门，晌食一过带孩子去屠宰场，开口哭的第一声，对着哪头猪便买哪只猪的肝脏，回家做给孩子的娘吃，做法不讲究。

小郭心里纳闷，却也照做了三日，今日起床正要带孩子出门，看见娘子也跟着起来了，要陪他一起出门。夫妻俩谈天说地聊到晌午，又跟着一起去了屠宰场，谁知今日孩子不哭不闹，乐乐呵呵趴在爹肩膀上。这猪肝买不成，娘子建议去隔壁买只鸡，今天做些别的菜。

娘子这般，哪儿像什么失心疯，这不就是痊愈了？

于是小郭今日一大早，提上家里的好东西，奔着神医坐诊的地方，前来还愿来了。

“观音娘娘在上，救我娘子救我全家啊！”小郭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万分真诚，叫旁边排着队心里还犯嘀咕的，拿了方子还怀疑的，统统下了个定心丸，这神医是真有本事？

那狐面观音站起来，走到小郭面前伸手扶他起来，白纱被撩起一角，小郭透过那缝隙看见了观音娘娘的真容——是一张半哭半笑的狐狸脸，一面温和一面狡黠。

他起初以为是面具，谁知有风吹动，他瞥见面具边缘与脸毫无分界，完全就是长在脸上的！不对，那就是一张狐狸脸！

小郭吓得跌坐在地上，观音娘娘将面纱拢了拢，嗓音温润和缓道：“莫怕，吾的脸早因鼠疫腐朽，如今借的一位狐仙的脸。”

此话便是认下了自己就是那南蛮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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