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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信与泪水

单无绮变了表情。

但她很快镇静下来。

“你是基地的拷问官,特情司司长,口风不该这么松。”单无绮紧紧盯着萨摩,后者碧绿的眼睛毫无波澜,仿佛无风的湖泊,“是有人特意要向我传话吗?”

萨摩微不可察地点头。

“是谁?”单无绮问。

“首长。”萨摩答。

是那个留着两撇漂亮胡子的老阴比!

单无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又跳进了一个陷阱,而这一次,逃脱的代价也许不止再加一个狗牌那么简单。

“他还有别的话吗?”单无绮轻轻吸了口气。

萨摩定定地看了单无绮一阵。

他垂下眼睛,轻轻拿起单无绮的水杯,示意下属加点热水。

萨摩是特情司司长,基地所有特情员的上司,除了首长和四部部长,没有比他地位更高的人。

特情员小哥紧张地添满了热水。

萨摩端着水杯,低头吹了几下。

他把吹凉的水递给单无绮。

“给。”

“多谢。”单无绮缓过神。

萨摩凝视单无绮。

她苍白而削瘦,脸蛋氤氲在蒸腾的水雾中。

萨摩的眼神放空了一瞬:“你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哪种表情?”单无绮问。

“我无法概括。”萨摩的声音变得很轻,“在你被流放前,我只见过一次。”

“哪一次?”单无绮有点好奇。

她乐意听八卦,即使是自己的。

“拓荒年,七月,第一个丰收季。”萨摩答,“外城人搭起高台,你深夜巡逻时不小心看到了,你对我说,你要被绑上去挨鞭子了。”

萨摩顿了顿。

单无绮捧着水杯。

她对过去一无所知,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勾勒出从前的人与事。

“但第二天,当你被人们簇拥着推上去时,无数的麦穗抛向了你。”萨摩陷入回忆,“你的表情,一下子像黄油一样融化了。”

萨摩的话并不多。

但提及单无绮的往事时,萨摩总是不吝言辞。

“那个时候,我以为你会哭出来。你在乎他们,我一直知道。”萨摩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但你没有。你的表情恍惚又失神,虽然看着眼前撒麦穗的人,却又像是透过他们,看着另一群人。”

“你的口吻好像我是个万人迷。”单无绮调侃道。

“恨你的人和爱你的人一样多。”萨摩从回忆中清醒,“你教过我:不论对错,只谈动机。”

单无绮敏锐地抓住了话柄:“那些恨我的人,你觉得和今天的事有关系吗?”

“我无权回答。”萨摩答。

回归理性讨论时,萨摩的口风又该死地紧了起来。

单无绮用尽浑身解数,却再也没能撬出一句有用的话。

除了一段回忆和一杯热水,单无绮什么也没收获。

单无绮放弃和萨摩继续拉扯。

她捧着变得温凉的水杯,双眼看向紧闭的城门。

这次集体异变只是一个开始。

赫勒瓦尔死时,单无绮就有一个预感。

赫勒瓦尔的身份太敏感了,曾经的核心党员竟然异变而死,如此晚节不保的难堪死法,更像是有人在极力掩盖什么。

而且……

单无绮自己就是个盖棺定论的异种。

单无绮仰起头,看向上方半透明的防护罩。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单无绮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首长展开一场谈话了。

两个小时后,蓝心准时带来了血液检测报告。

单无绮的报告显示,她是个纯粹的异种。

尤娜也戴着拘束器,她的情况比单无绮稍微好一点,但所有数据都标着上升箭头。

“我这是升级了吗?”尤娜问。

“是的,你很快就要不做人了。”蓝心答。

但让单无绮始料不及的是,剩下的检测报告里,最健康的那份竟然来自艾森。

艾森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他拈着那张纸:“上帝!这不科学!”

“这里没有上帝,而且这很科学。”蓝心冷静地提醒,“进监狱前,记得把身上的泥搓干净。”

“监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是个逃民。”

“噢!”艾森崩溃地捂住脸,“我这辈子完啦!”

“好好改造,重新做人。”蓝心的语气依然冷冷的,但说出的话又像在安慰人,“我的导师曾经也是一个逃民,共荣部只招天才,你如果够聪明,也许我们还能再见。”

“噢!”艾森又叫了一声。

但艾森的表情告诉单无绮,他并非在为“聪明人能加入共荣部”这句话而高兴。

城门缓缓升起。

通过血液检查后,单无绮几人终于回到墙内。

每一次回城,出城文书都要盖章返还。

看守城门的勤劳部党员翻箱倒柜地寻找印章。

他似乎大哭过一场,两个眼睛肿得像桃子。

当他翻遍所有地方都没找到印章时,他一下子泄了气,失力地跌坐在椅子上,脸上浮现出悲伤的表情。

“罗萨!”他蕴着眼泪咒骂,“你到底把印章放在哪儿了?”

“罗萨?”尤娜问。

“你们出城时,文书就是罗萨检查的。”勤劳部党员用力吸了吸鼻子。

单无绮记得罗萨的声音。

尽管只是送别的礼节,但他的那句“为了人类的黎明”,还回荡在单无绮耳边。

“你要不去问问他?”单无绮善意地建议。

勤劳部党员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死了,在那个广场上。”他的声音有种机械的麻木,“他和我换了班,说要去外面走走,我以为他被哪个姑娘勾走了魂,结果他……变成了一只异种。”

夜色已浓。

值岗室唯一的灯泡下,勤劳部党员的脸苍白而疲惫。

单无绮沉默。

“抱歉。”良久,单无绮轻声说。

“……啊,找到了。”勤劳部党员弯下腰,从桌腿下拔出印章,“该死的罗萨,竟然把珍贵的印章拿来垫桌子,我一定……”

勤劳部党员的话戛然而止。

单无绮以为他在难过:“同志,你节哀……”

“这里……藏了一封信。”勤劳部党员抽出一个对折的信封,它同样垫在桌腿下。

他颤抖着捋平信纸。

几秒后,他脸上的悲哀一瞬间被严肃替代。

“请问,哪位是单副官?”他问。

单无绮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她向前迈了一步:“是我。”

“……啊,我竟然没有认出您。”勤劳部党员深吸一口气,又将那张信纸递给单无绮,“信里的内容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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