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暑热天,叶清扬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哥哥都要出远门。
叶清扬那天看见哥哥,便突然问道:“哥哥,你是不是过几天又去西关道?”
“是啊。”
清扬不舍道:“哥哥,你这次去好久回来?”
叶阳晨知道弟弟是舍不得自己走,即使自己在玉琼潭学习,清扬也是隔三差五过来陪自己吃饭。
叶阳晨笑道:“要不今年你跟着哥哥一起去吧?”
“我可以吗?”叶清扬语气少有的轻快。
“当然可以啊。”
听哥哥说可以带着自己,叶清扬那张平常霜冷得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微不可察的喜悦。
翌日,二娘夏薇看见了叶阳晨,眼带笑意问道:“小晨,娘听说你要带清扬出远门啊?”
叶阳晨咧嘴一笑,“嗯,是的娘,也该带清扬出去见见世面了,不能总窝在泽清山的山寨里啊!”
夏薇欣慰点头,“娘也一直有此意思,我们娘俩想到一处了。”
叶阳晨神秘坏笑着:“娘亲,我还有点私心。”
“什么?”
“我觉得慕瑶的妹妹人还不错,我想让清扬跟她接触一下,看看那个女孩将来能不能给清扬做媳妇?”
夏薇一听,喜上眉梢,“还是小晨最乖,娘没有白疼你。也亏你替你弟弟那傻小子想着,否则他肯定打一辈子光棍。”
虽然叶阳晨不是夏薇的亲生儿子,但她待叶阳晨跟自己的儿子一样。所以无论叶阳晨带叶清扬去哪,做什么,她都非常放心。
叶阳晨再次回到林家,大管家林忠并不意外,因为叶阳晨离开的时候已经说了,他会再回来的。
林忠在林家待了三十多年了,是个极有眼色的人。他虽然猜不出叶阳晨跟林慕瑶是什么关系,但是却看得出小姐对这个叶阳晨是格外关照的,他自然也对叶阳晨特别包容。后来,与叶阳晨相处久了,林伯跟他的感情甚是不错,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祖孙俩呢。
一见叶阳晨又带来了一个弟弟,林忠也没说什么,热心说要单独腾出一间房来给清扬住。叶阳晨心领了林伯的好意,他坚持让清扬与小六住在一起,这样方便清扬教小六功夫。来的路上,叶阳晨已经把小六的悲惨身世讲给弟弟听,清扬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却充满了同情。
这一年来,小六也有了很大长进,不仅跟着樊教头学了不少拳脚功夫,人也自信了许多。叶阳晨回来了,他也高兴得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安顿好了清扬,叶阳晨便去了慕瑶的院子。虽然此时天还没黑,但他还是忍不住要第一时间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可走到院子门口,叶阳晨见洛洛在院子里修花,他没办法偷着溜进去。
叶阳晨想了个办法,他故意在院子外弄出声响,给洛洛来了个“调虎离山”,然后趁机进了慕瑶的房间。叶阳晨发现慕瑶见到自己后很淡定,不禁问道:“你怎么不惊讶呢?”
慕瑶嘴角微微上翘,“惊讶什么呢?林伯刚刚来过,告诉我说你来了。”
“林伯?”
“是啊,他还说你把清扬也领来了。”
“哦,清扬一个人待在泽清山也挺无聊的,我就带着他出来玩玩。”
慕瑶微微点着头
一年说短很短,说长很长。又隔了一年见到叶阳晨,慕瑶感觉他长高了很多,五官棱角也更加分明。男爱靓女,女爱俊郎,见叶阳晨更俊朗了些,慕瑶心里溢出一丝甜,竟连看他的眼神中也多了一分柔情。
叶阳晨走进了些,“又是一年未见,我的压寨夫人又变漂亮了些,还长高了。”
慕瑶浅笑,“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说话了?”
“我说是真的。”
日日思卿不见卿,叶阳晨感觉好久没有见过慕瑶一般,又见眼前的慕瑶百般清雅,千般温婉,万般柔情,他一时情难自抑,于是搂住了慕瑶的腰。
慕瑶发出娇滴语声,“你干什么?”
“我想你了,就抱一小会儿。小时候,我每晚都抱着你睡,现在一年才有一次机会,好可怜。”叶阳晨静静感受着慕瑶的温软旖旎。
慕瑶适应了下,心才平静了些,“你图谋不轨,包藏色心。”
“有吗?”
“当然有啊,洛洛跟我说,家里有些下人在私底下议论,说你一两银子工钱都不要也愿留在我们家,肯定另有所图。”慕瑶呢喃细语,“看嘛,你不怀好意的样子,别人都看出来了。”
叶阳晨道:“我即使有不怀好意,也是因为太想你。”
慕瑶柔声道:“我不信你想我。”
“真的,日月可鉴。”
“那你这一年怎么才给我写了一封信,我给你写信,你也不回。”
“这一年真的太忙了,我的师父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拿鞭子逼着我读书。我师父说总写信会让我分心,所以给你写的那封信还是我偷偷写的。要是让我师父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顿板子。”
慕瑶有点心疼,“这么忙啊?”
“不是答应你去考什么破秀才吗?当然要勤奋一点啊。”
慕瑶听叶阳晨的口气便知他考得不错,浅笑着故意问道:“那你考的怎么样?”
叶阳晨神色轻松,“这有什么难的?当然中了。”
慕瑶温婉一笑,“那你接下来也不能骄傲的。”虽然只是中了个秀才,但她心里还是很开心,也替叶阳晨开心。虽然中秀才离中两榜进士还差得远,但慕瑶觉得只要离目标越来越近,就是有希望的日子。
叶阳晨与慕瑶相拥良久后才分开,两人相对而坐,叶阳晨笑着说起,“慕瑶,我有个想法……”
“又是什么鬼点子、馊主意?你的想法准没好事。”
“这你可错怪我了,我说的真是好事。你觉得将来让诗怡当我的弟妹好不好?”
慕瑶神色一滞,“你是说诗怡和清扬?”
“你觉得怎么样?”
慕瑶矜了一下鼻子,“不怎么样,你一个人把我抢了去,还要捎上我的妹妹吗?”
叶阳晨咧嘴一笑,“别这么说,你不觉得他们两人很相配吗?”
“哪里相配?他们一个那么闷,一个又活泼过了头,性格相差那么大,将来怎么会谈得来呢?”
叶阳晨挠挠头,“不合适就算了,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的。”
虽然叶阳晨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很是不服气,他就莫名地觉得诗怡和清扬性格反差越大,就越容易擦出火花来。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给叶阳晨泼了一盆冷水。
那日,清扬在林府的花园里捉蛐蛐。这时,诗怡走了过来,她见清扬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便轻手轻脚地走到清扬身边,然后蹲在他的身旁好奇一问:“你在做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清扬不由得回过头。他见一个气质出尘、眉目清华的女孩站在自己身后。女孩长着一张鹅蛋脸,睫毛修长,脸颊上处还有两个小梨涡。她说话时口角间总是浅笑盈盈,这更为她增添几分天真烂漫。即使是清扬那样木讷不识美女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诗怡两眼。
叶清扬没理诗怡,等他转回头再去看蟋蟀时,那才那只蟋蟀已经跑掉了。清扬心里登时窝了一肚子的火,可没等他发泄出来,诗怡却先生气了,“喂,你这个人好没礼貌,我在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人啊?”
清扬怒声道:“你烦不烦?你知不知道你吓走了我的蟋蟀。”
“你敢吼本小姐?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听到本小姐三个字,叶清扬想起来西关的路上,哥哥跟自己说慕瑶有个妹妹,想必就是这个女孩。
“你离我这远点,再吓跑了我的蟋蟀,我就跟你算账。”说完话,叶清扬继续捉他的蟋蟀了。诗怡不敢再吵清扬了,但是她也没走开,只是静静地看着。
少时,叶清扬已经捉了六七只蛐蛐,他每捉到一只就会放在竹筒里。
诗怡的好奇心完全被勾出来了,她蹲在叶清扬身旁看得有滋有味的。
良久,诗怡才又忍不住说道:“我也想和你一块儿玩。”
刚刚叶清扬光顾着捉蛐蛐了,这才发现诗怡还没有走开。
清扬回头,语气依旧冷冷的,“你不会。”
“那你教我,我不就会了?”
清扬本不想搭理她,可转念一想,斗蛐蛐终究两个人一起玩有趣一些,于是淡淡说道:“那好吧,我们来玩斗蛐蛐,但是你要听我指挥。”
“那你先教我怎么斗?”
叶清扬打开蛐蛐筒的塞子,“你挑一只蛐蛐,我也挑一只,然后放在罐子里,他们就会斗起来。”
诗怡往竹筒里一看,里面好多只蛐蛐,她料想这些应该都是清扬捉来的。诗怡看了片刻,犯难道:“怎么挑呢?”
“随便。”
诗怡露出可爱的表情来,“那我就要那只三根尾巴的蛐蛐吧。”
“你确定?”
诗怡眨着大眼睛,“我确定。”说完,她把三尾蛐蛐放倒了蛐蛐罐里,“我给我的蛐蛐起个名字,就叫它“美少女将军”。
这个蛐蛐罐还是清扬从泽清山带来的,清扬自小在山里长大,玩的东西都和山里的动植物有关。
叶清扬自己也选了一只,“那我这只触角很长,就像羊角一样,我就叫它“羊角将军”吧。”然后他递给诗怡一根牛筋草。
诗怡不解,“这根草做什么用?”
“你用这根草撩拨蟋蟀的触须,它们一生气就斗起来了。”
诗怡是个大家闺秀,从来不知草丛里的昆虫还可以这样来玩,她一听清扬这么说,兴致全来了,跃跃欲试地准备斗一场。
在牛筋草的挑逗下,两只蛐蛐斗了起来。
诗怡很是纳闷,“为何自己的蛐蛐有点迟钝?”
须臾,诗怡的蛐蛐就被叶清扬的蛐蛐咬得丢盔卸甲,在罐子里乱蹿了。
清扬正心里得意,诗怡噘着嘴巴道:“这局不算,我们再来,我要再挑一个更厉害的蛐蛐打败你。”
诗怡心思机敏,机智无双,“你要告诉我怎么挑蛐蛐才行。”
清扬见瞒不过去,只是说出实情,“你刚才挑的三尾蟋蟀是雌的,雌的通常不好斗,而我挑的是两根尾巴是雄蟋蟀,擅长咬斗。”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诗怡有点生气。
清扬面若冰霜,“你刚才也没问我啊。”
“既然那只雌的不好斗,你还放在竹筒里做什么。”
“这边蛐蛐少,我凑数的。”
诗怡冲清扬翻了白眼,小声嘟哝着:“怎么那么讨厌?”
清扬有点不耐烦,“你快点挑啊,还玩不玩?”
“你还没说完,除了蛐蛐的尾巴,还怎么鉴别蛐蛐的好坏呢?”这次诗怡就多了个心眼。
“那就看缘分了。”清扬当然知道怎么判断蟋蟀的好坏,只是他还是小孩子心性,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赢,而不懂谦让女孩子。
诗怡聪慧过人,又极有灵气,她在脑子里回想着刚刚两只蛐蛐相斗的情景,这回选了一只头圆毛糙牙大的黑虫,“我就要这只了,我的“黑将军”一定能打败你。”
叶清扬与诗怡再次斗了起来,两只蛐蛐打斗时发出阵阵急促的叫声。
这一次清扬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没几个回合,他的蛐蛐就败下阵来。
叶清扬眉头紧皱,他又从筒里挑出一只红虫。这回他输得更惨,输得更快,他的蛐蛐干脆跳出了罐子。
叶清扬气得涨红了脸,这次换诗怡得意了,她满脸挂着笑,“我又赢了。”
叶清扬不信邪,可直至拿完竹筒里的最后一只蛐蛐,他也没有再胜一局。
叶清扬越想越气,他直接抢过诗怡的手中的蛐蛐,重重地摔在地上。这还不解气,他更是直接上前踩了一脚。
起初,诗怡并未反应过来,可见自己的“常胜将军”死了,她的眼里才闪起了泪花。
诗怡带着哭腔,“你这个人好坏,输了就赖账。我不管,你赔我的蛐蛐。”
叶清扬寸步不让地争辩:“这何时成了你的蛐蛐了?明明都是我捉的。”
诗怡坐在地上,抱着蜷缩的双腿,哭得更伤心了,“你是谁?快点离开我的家。”
正巧,这时慕瑶经过这里,她远远地便看见诗怡和清扬了。
慕瑶走近了些,纳罕道:“诗怡,你怎么哭了?”
诗怡指着叶清扬,“姐,就是这个人欺负我。我们一起玩,他输了就抵赖。”
叶清扬见来的人是慕瑶,不由得心虚。在清扬心里,这是他的嫂子,所以他对慕瑶无比尊敬。
叶清扬躬身道:“嫂子……”
听叶清扬叫了声嫂子,诗怡在旁边一怔,随即停止了抽泣,她大概猜到这个跟自己斗蛐蛐的男孩是谁了。
几年没见,慕瑶发现清扬也长高了许多,她浅笑着:“清扬,来这儿几天了?还住得惯吗?”
叶清扬如实道:“还好,就是有点闷。”
诗怡纳闷着:“这是什么情况?明明自己在哭,姐姐不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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