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雪不理解，想了想笑着说：“不够啊？”说罢准备再拿些银子出来。

小二只能拦住她的手，道：“客官，我瞧着您像是新来的鬼，那我就告诉您吧，阳间的银子付不了阴间的账。”

“什么？”

鬼？阴间？

顾凌雪顿时如坠冰窟，好像从天堂坠入地狱。

她……真的死了？

她皱起眉头，盯着眼前的店小二，环视店内，无数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凉意从脚底一路窜到头顶，顾凌雪懵了。

从河里爬上来，她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即使她切实感受到飞镖刺入身体的疼痛，感受到切肤的炙热与寒冷，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不可能。”顾凌雪喃喃道。

她在森林里与刺客打斗，为什么会从河里钻出来？她知道飞镖上的毒是剧毒，没有解药必死无疑，为什么她会活下来？

顾凌雪一步步往后退，她还不想死。师父的仇没报，她还没有查明真相，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完，她怎么可以死？还有一个人，在那间潮湿的木屋里等着自己回去，她死了，他怎么办？

她摇着头，跑到店门外，杂乱的灯光眩得人眼睛疼，街上依旧热闹异常，就像过节一样，这里的人和凡间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顾凌雪好像被抽干了力气，无力地倒坐在地上。

忽然，她笑了一声，是自嘲，却带着一丝释怀。

名扬天下的恶女顾凌雪，竟然死在了几个无名小贼的诡计下，真让人笑掉大牙。

从此阳间的事情与她再无关系，她已经变成了鬼。也许这样也好，不用再背负那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仇恨，不用再浪迹天涯，到死都没有一个家。

把所有的事都忘记吧，重新开始自己做鬼的人生，这样……也好。

她渐渐有了力气，站了起来，空虚和迷茫填满了顾凌雪的心，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标，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一只手拉住顾凌雪，一位白发老人气喘吁吁站在顾凌雪的面前，道：“客官，您钱还没付呢。”

他是这家酒店的掌柜，当店小二告诉他有个武力高强的女人赖账时，他奋不顾身地追了出来。

顾凌雪才记起来，自己的饭钱还没给，可自己如何付钱呢？她不好意思道：“可是……我没有阴间的钱。”

“什么？没钱你来吃什么饭呐？”掌柜鄙夷叫道，引得几人侧目。

“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您见谅。”顾凌雪还是第一次因为赖账被追到街上，问：“这钱，从哪里来？”

“自然是去供养阁里取，你死后活人给你烧的纸钱，就成了你在这里的钱。”

顾凌雪自信地仰起头，开口阔气：“这还不容易？我那徒弟爱我敬我，我死后，钱自然少不了你，待我去供养阁取了回来，马上还你！”

老掌柜眼珠“咕噜”一转，仍旧抓住顾凌雪不放：“这可不行，要是你走了不回来，我怎么找得到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顾凌雪将手搭在掌柜的肩上，灵光一现：“那你和我一起去。”

于是街上多了一老一少两个身影，老人有些佝偻，碎步往前走，却依然走不快。红衣女子张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为了适应老人的步伐只能慢慢走，更显悠闲自在。

“这里就是阴间？”顾凌雪问。

在和老掌柜的谈话中，顾凌雪知道了更多关于阴间的事情。

她们所处的地方叫鬼界堡，位于整个阴间的正中间，是安置良鬼最主要的城市。鬼界堡正南是鬼门关，这是进入阴间的第一关，所有鬼的户籍都存放在此处。鬼界堡正西叫酆都城，审判阴间的鬼，生前作恶与在阴间作恶，都会在审判后发往北方各个地狱受刑，也是最为可怕之处。鬼界堡正东是奈何桥，阴寿尽，即可在奈何桥转世投胎。

“这阴间倒是和阳间没什么区别，除了没有白天。”顾凌雪看着混沌黑暗的天，感叹道。

街道四通八达，老掌柜却走得如鱼得水，不一会儿就到了。

一块写着“供养阁”的红色牌匾高高悬挂，红漆衬得供养阁高大威严，两扇大门打开，红脸和蓝脸守卫拿着大刀守在外面，让人不敢冒犯，顾凌雪站在门外，只能看到走在阶梯上密密麻麻的黑色人点。

“愣着干什么，快跟我来。”掌柜走上楼梯，回头招呼顾凌雪。

顾凌雪愣过神来，马上跟在掌柜的后面。他们一路走上高长的楼梯，终于到了供养阁里面。进去是一个大堂，站着的人喧哗不止，四面却是幽长的通道，没有一点声音，连接数不清的小房间。

顾凌雪走在通道内，和掌柜进入一个小房间，一个红脸男人坐在椅子上记录账本，他后面的黑色通道里是数不清的账簿。

“名字和生卒年。”他头也没抬，径直问。

掌柜给顾凌雪使了个眼神，顾凌雪心领神会，说：“顾凌雪，乐熙一年生，乐熙二十一年死。”

账房先生站起来伸出手，默念顾凌雪的名字和生卒年，顾凌雪好奇地盯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账房先生的脸皱起来，“嗯？”他看着顾凌雪，“怎么会没有你的账簿？”

顾凌雪后知后觉：“我是刚死的鬼，会不会还没登记到册？”

账房先生点点头：“虽然这种情况我从来没有见过，也许如你所说，你过几天再来吧。”

“什么？我没钱，那我这几天吃什么？”顾凌雪自从拿到师父的遗产后，就再也没穷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钱让她喝西北风去吗？

她又看看身边的掌柜，她还欠着钱呢。

“你吃什么关我屁事，赶紧滚！”账房先生的红脸变得更红，指着门口吼道。

于是乎，一老一少又重新站在了供养阁的门口。

“吃霸王餐、戏耍老人，我要抓你去报官。”掌柜此刻心如止水，无比平静地说。

顾凌雪欲哭无泪，没钱要喝西北风，现在马上要去蹲大狱了，来阴间的生活怎么还是这么不顺心。

顾凌雪想到了个好点子，讨好般道：“好掌柜，您也看到了，我实在没有钱，就算报官我口袋也不会蹦出一个铜板。要不这样吧，我到你们店打杂，不要钱，只要包吃包住，过几天等供养阁有了我的名字我双倍还您，怎么样？”

老掌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做人能无赖成这样也是一种本事。可不这样还能怎样呢？

顾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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