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山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变得阴晴不定,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旁边的严恕。
那艘被缴的船,正是青云堂的。
堂主盛丰为此大发雷霆,正焦头烂额。
协安堂自然乐见其成同行的焦灼,但唇亡齿寒的道理并非不懂。
袁山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试图缓和气氛,“岑三小姐言重了,什么绑架不绑架的,误会,都是误会。”
他脸上重新堆起假笑,“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协安堂所求为何,想必三小姐也清楚,无非是想请万山船业帮个小忙,运一批猪花过来。”
目光扫向被绑的岑少钧,他又看回来,“大家各退一步,两相其美,岂不是皆大欢喜?何苦闹到警局去,伤了和气呢?”
岑少钧一听有转机,立刻不顾形象地喊道,“是啊碧筠,爹就是死脑筋!帮他们运一下怎么了?有钱不赚王|八蛋,快些答应他们吧!”
“你给我闭嘴!”
岑碧筠猛地转头,厉声呵斥。
她转回身,面对袁山,挺直肩背一字一句道,“袁管事,请您听好,我只说一遍,没门。”
袁山登时敛了笑。
“生是华人身,死是华人魂!我们岑家,绝不做贩卖同胞、助纣为虐的勾当!告辞。”
说完,她毫不犹豫,转身就要走。
“站住!”
袁山厉声喝道。
他身后的马仔们齐齐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对准了岑碧筠的背影。
岑碧筠身体一僵。
她再镇定,也终究是个未经世事的年轻女子。
面对数支枪口,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哆嗦了一下。
几乎是本能地,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纤细的手指攀向身旁严恕坚实的手臂。
严恕没有丝毫慌乱,高大的身躯将岑碧筠挡在身后。
他右手极其自然地探入西装内袋,将枪口沉稳地指向地面。
声音不高,却带着威慑。
“袁山,你知道我开枪的速度。”
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持枪的马仔,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感到一阵心悸。
袁山的吞了下口水。
树哥的名头在道上不是白叫的。
他的枪法身手,都是青云堂顶尖的存在,更是盛丰最信任的人。
真要动起手,这一屋子的人都不够他打的。
就算能仗着人多勉强把严恕和岑碧筠留下,自己这边也必定死伤惨重。
更何况,惹起青云堂报复这代价,协安堂也未必愿意承担。
为了一个岑少钧和一个试探性的下马威,实在不值当。
他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手下挥挥手,“嗨,干什么呢,都把枪放下,吓着岑小姐了!”
袁山转向岑碧筠,“岑三小姐,您再考虑考虑,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呢?”
“没什么好考虑的。”
岑碧筠深吸一口气,从手袋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拍在旁边的破旧木桌上。
“这里是两千刀,我加了码,要就收下放人。”
“不要——”她冷冷地看着袁山,“我现在就出门左拐去警局报案,我就不信,整个金门城,还能都是协安堂只手遮天!”
“至于运猪花一事,我最后说一次,绝无可能。就算你们杀光我岑家满门,也休想让我们接这单生意。当然,协安堂也可以继续像今天这样,有意无意地给我们岑家制造麻烦,但请你们记住,万山船业的生意遍布五湖四海,从今往后,但凡协安堂有任何需要经手海运的生意,”她警告道,“我们万山船业,也绝不会再行任何便利,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严恕偏过头,目光落在那个掷地有声的少女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若还想像从前那样相安无事,就彻底打消那龌龊心思,从此再莫提猪花二字,否则鱼死网破,一拍两散!”
岑碧筠将话说死,就是因为深知一旦开了运猪花的口子,后续如大烟之类的私运必然接踵而至,岑家将彻底沦为帮凶,万劫不复。
袁山的脸色变幻不定。
他当然知道岑家在金门城乃至整个航运行业的地位,也知道岑碧筠这番话绝非虚言恫吓。
看来,这岑三小姐比她那个废物二哥难缠得多,心思也坚定得可怕。
猪花一事,恐怕不是一时半刻能拿下的了。
他的目光在岑碧筠倔强的脸和严恕手中那把枪上停留片刻,最终呵呵两声,“岑三小姐好胆识,好口才!”
他挥了挥手,对手下道,“收钱,放人。”
一个马仔上前,拿起桌上的信封打开点了一下,对袁山点点头。
另一个马仔上前解开了岑少钧身上的绳索。
岑少钧一得自由,立刻揉着被勒疼的手腕,走到岑碧筠身边,脸上却毫无感激,反而满是怨怼之色。
三人走出赌坊时夜色已深,街灯昏黄。
岑少钧忍不住爆发,指着岑碧筠的鼻子骂道,“死丫头,你刚才逞什么能!要是答应他们运猪花,那两千刀都省了,还白白得罪人!”
岑碧筠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气和惊吓,此刻被他如此不分是非地指责,更是怒火中烧。
“某些人要是不来赌,恐怕省下更多。”
她猛地拍开岑少钧指她的手,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敬,“心里既无家国大义,也无同胞之情!只知吃喝嫖赌,惹是生非,连累家人!”
“你!”
岑少钧被戳到痛处,又是在大街上被妹妹如此顶撞,羞愤交加,扬起手便重重地扇在了岑碧筠的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岑碧筠被打得头猛地一偏,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火辣辣的痛感传来,更痛的是那猝不及防的屈辱。
岑碧筠死死咬住嘴唇,眼眶通红却硬是不让一滴泪落下。
严恕怎么也没料到,岑碧筠的兄长竟是这般欺软怕硬的孬种,早知如此,他绝不会让那记耳光有机会落下。
他的唇几乎绷成一条直线,没有任何犹豫,径直上前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岑少钧的下颌上。
岑少钧猝不及防,整个人重重摔在几米外的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操!你他|妈敢打我?”
岑少钧挣扎着爬起来,嘴角溢血,像头疯牛朝严恕扑了过去。
当然,他那点花架子在严恕面前如同儿戏。
严恕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长腿一抬,一记干净利落的踢脚,毫不留情地踹去岑少钧的腹部。
“呃——”
岑少钧再次被踹倒在地,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个帮派走狗,低贱的东西!竟敢动我……”
岑少钧趴在地上,又痛又怕地咒骂着。
严恕面无表情地向前踏了一步。
岑少钧吓得魂飞魄散,连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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