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莫娘手中的匕首分明应该没入百里施的胸膛，却好像被什么金属物件抵住了，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

再电光火石之间，屋顶上的陆景翳和赵知欢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怎么可能？莫娘自戕时，陆景翳亲手确认过她已气息断绝！方才也是他们二人亲手将她封入冰棺，沉入湖底！

起死回生？这逆天之事，便是上仙也难以为之！

见一击未中，莫娘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厉色更盛，却也是丝毫不犹豫，抬手再次刺出！可她的手腕却被百里施一把抓住——

“你不是莫娘！”百里施厉声喝道，眼中惊疑不定，“你究竟是谁？”

不是莫娘？屋顶二人心头剧震。可眼前女子，分明是莫娘的容颜身段，此刻正怒目圆睁，活生生地瞪着百里施！

“你去死！”

莫娘猛地挣开百里施的钳制，第二刀、第三刀毫无章法地胡乱捅出，直刺他的脖颈！

这两刀与其说是刺杀，不如说是凭着一股绝望的蛮力在胡劈乱砍，全无招式可言。莫娘本是个弱质女子，不会武功倒也罢了；可另一边的百里施，竟也狼狈得令人瞠目！

他拼命扭动身躯，试图躲开那胡乱刺来的匕首。然而不知为何，他那身沉重的银制护胸、护腕和腰带哗啦作响，非但没能助他躲闪，反而像无形的枷锁般绊住了手脚。他踉跄着勉强闪过两刀，脚下却是一个趔趄，重心全失，“噗通”一声，竟结结实实、四仰八叉地跌坐在地！

方才还一身锃亮戎装，银甲铿锵，步履间威风凛凛，俨然一副大将军的派头，令人望而生畏。此刻却摔得如此难堪，连个村妇的胡乱攻击都招架不住——这百里施，哪里是什么将军？分明是个徒有其表的草包！

真是奇也怪哉！

这两人竟然都靠着原始的蛮力打来打去！

“砰嗵——！”

摔得七荤八素的百里施，撑在地上的手终于摸到一根粗壮棍棒——是陈列在这间房间的武器之一！他一把抄起，连滚带爬地朝莫娘扑过去，借着翻滚的势头，不管不顾地朝她下盘猛力抡去——

咔嚓！

棍棒结结实实扫在莫娘腿上！她嗯哼一声，重心顿失，整个人狠狠扑倒在地！

百里施见状，眼中凶光暴射！他像头笨重的野兽般低吼一声，猛地翻身扑上，用全身重量死死将莫娘压在身下！粗糙的大手一把攥住莫娘握刀的手腕，狠命一掰！匕首“当啷”脱手！

死吧！

百里拾起地上的匕首，面目狰狞，高举的手臂肌肉贲张，闪着寒光的刀尖对准莫娘的心口就要狠扎下去！

“嘭——！！！”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赵知欢如陨星坠地，狠狠将百里施舍踹飞出去！

“呃啊——！！”

百里施的惨嚎着，如同破麻袋般被踹得离地飞起，口中喷出血沫！

而就在他倒飞轨迹的尽头——

陆景翳早已静候多时！在百里施即将砸落地面的瞬间，陆景翳身形微动，一记迅如闪电的手刀精准劈在其颈侧！

“咚！！”

闷响声中，百里施连哼都未及哼出一声，翻着白眼，软泥似的瘫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赵知欢拍了拍手上揭瓦时留下的灰尘，然后动作轻柔地扶起倒在地上的莫娘。

另一边陆景翳确认百里施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后，朝这边二人走了过来。他目光沉静地落在“莫娘”脸上，声音轻柔却好似洞察人心：

“莫娘的自戕时我在场。我探她脉搏时，见她手上有茧。”

他微微一顿，道：“你不是莫娘，你是谁？”

“莫娘”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惊愕之色一闪而过。她死死咬住下唇，倔强地沉默着，一双眼睛却瞪得极大，直直迎向陆景翳的审视。那惊惶的瞳孔深处，翻涌着恐惧、瑟缩，以及一抹无法忽视的、尖锐如冰锥的恨意。

“师父”，

赵知欢侧身一步，不着痕迹地将“莫娘”半挡在身后，声音温和却坚定：“你先出去，我来和她说吧。”

陆景翳目光在两人身上轻轻一扫，颔首不语，转身走向屋内陈列的各式兵器，看似随意地检视起来。最终停在了离二人最远的，放置在门口的甲胄前。

空气中紧绷的弦似乎随着陆景翳的走开稍松一分。

莫娘眼中蒙上了一层疑惑，似乎为陆景翳轻易听了赵知欢的安排而感到震惊。

不过，赵知欢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臂弯中搀扶着的”莫娘”疑虑之下，深埋眼底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恨意——

那恨意，显然并非仅仅针对陆景翳一人。

它指向的，大概是这世间所有男子。

赵知欢嘴唇轻启：

“你是莫娘的朋友，对吗？”

赵知欢臂弯中的身体一僵，却没有开口。赵知欢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和那份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抗拒。她并未气馁，反而将声音放得更柔、更缓，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笃定：

“方才在祭祀台，是我二人救了莫娘。姑娘，若你将实情告诉我们，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将莫娘救回。”

那姑娘的嘴唇微微翕动，仿佛有什么话要冲破喉间的桎梏。然而最终，那点微弱的颤动归于沉寂。她死死抿紧双唇，唇线绷成一道苍白的、倔强的直线，将所有呼之欲出的言语，连同翻涌的情绪，都死死锁在了喉咙深处，沉入一片死寂。

“无妨，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赵知欢的声音少了几分品日的孩子气，多了几分温和。见眼前的姑娘不愿再张口，赵知欢不想逼问她。将她扶至榻上坐下。

转身走向陆景翳，他还停留在门口那副甲胄前。

“这具甲胄，不属于百里施。”

见赵知欢走来，陆景翳开口道。

“这大概是一位女将军的甲胄。”

赵知欢走近，视线也落在那副甲胄上。方才在屋顶俯瞰，只觉其形制与百里施魁梧的身躯格格不入。此刻近观，才赫然惊觉——这竟是一副女子制式的战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