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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今夜无眠

第40章今夜无眠

今日无雪,晴空万里。

秋瞳在满地纸鹤中坐了一夜,神色疲倦,她的信纸仍旧没有送入宁荷居,不论送出多少,最后都只会回到房中。

上一世的断骨之痛,至今记忆犹新。

她可以选择逃跑,选择避而不出,因为许多抽中裴瑜的弟子都是这样做的。

众人常年生活在道和宫,早已知晓裴瑜是个什么性子,此次不战,或许会错失进入剑境寻找铁券丹书的契机,但至少可保性命无虞。

在这个以天资为贵,弱肉强食的乾道,众弟子崇敬裴瑜、仰望裴瑜,却又都恐惧裴瑜。

与她作对,最后只会被众人孤立,这早有先例,但他们不是林斐然,没有那般独行不惧的决心,更没有那般与裴瑜拼剑还能连胜三招的剑技。

只要是聪明些的弟子,都会在此次游仙会避其锋芒。

秋瞳自然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心下犹有不甘罢了,但那又如何,她如今确然比不上裴瑜,若要强斗,便得再尝一次断骨之痛。

她不愿。

于是夜间苦闷之余,她便燃了香与母亲深聊,聊及突然闭关、对她忽冷忽热的卫常在,聊及此次剑境大开以及铁券丹书一事。

谁知这话被父王听闻,他沉默许久,才道:“秋瞳,若此事为真,你需得入战。”

“为何?”秋瞳心下不解,但更多的是委屈,“父王,你根本不知晓是裴瑜多残忍的一个人族,我低她一个大境界,又是眼中钉,定会被她打断七根身骨!”

她以为青平王会问断骨一事,可他没有,他只是笑道:“秋瞳,你是我的孩子,是狐族最为勇猛的小公主,何必未战先言败?”

青烟袅袅,秋瞳起初只能从烟幕中看到母亲的神色,直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父王腰间挂着的螭王佩出现在母亲身侧时,她看到母亲垂目敛容,忽而噤声。

秋瞳并未多思,她此时满脑子都是裴瑜的事,便如以往卖乖。

“父王,我不想去……”

“秋瞳,你必须去。”青平王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叫人难以反驳,“你尚且年青,不知剑境易入,寻觅铁券丹书的机会却十分难得,若要觅卷,必然是乾道师祖早先定好的契机,饶是我也就听闻这一次。”

秋瞳看向母亲,撒娇道:“母亲,我不愿去,你快说说父王……“

她声音微顿,只见母亲依旧低垂着眉目,片刻后才向她扬起个笑,她说:“秋瞳,听你的

父王的罢。”

秋瞳忽然沉默了。

青平王缓缓倾身,于是烟幕中终于出现他的面容,那是一张成熟而俊美的脸,和秋瞳有六分像,只是在岁月的打磨中被剐蹭出些许细纹。

他语气慈爱,眼神温和:“我们是妖族,大抵是碰不上铁券丹书这般机缘的,但在丹书之下,放有一本仙真人经,它很重要,秋瞳,你能拿回来的,对吗?”

秋瞳前世从未提过此事,便未听过这本道经,更不知晓父王会想要。

她抬眼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睫羽轻颤,沉默良久才闷声道:“有多重要?比我的安危还重要吗?”

青平王只道:“秋瞳,此事关系狐族,非同小可,现下不便解释,以后若有机会,父王会原原本本告诉你。”

他不再开口,气氛也变得沉闷起来,秋瞳又道:“我根本就打不过她,即便侥幸打过,我也未必能寻到那本仙真人经,只为了如此虚无缥缈的事,便是断去我的七根身骨也无谓吗?”

青平王不解:“还没比试,你如何知道自己要输?父王会帮你的。”

秋瞳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好似又回到与裴瑜斗法那日,她微微闭目:“父王,裴瑜高我一个大境界,无论如何,此行与我而言必是一场恶战,即便如此,我也非去不可吗?”

闻言,她的母亲闭上了眼。

青平王挺直身子,烟幕中又只余那块螭王佩。

“斗法受伤是常事,秋瞳,你是我青平王的女儿,自小顺遂,从来无忧,但人总要长大,世上也无白来之事,作为狐族领主之女,你有应当担起的责任。”

她的恐惧与怯懦,第一次被青平王堵在了喉口。

他曾经说过,秋瞳是狐族最伶俐可爱的公主,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不必在乎他人,那她不想做的事呢?

秋瞳好像未曾问过。

“好。”思及狐族,她还是应了下来。

青平王点头:“我曾给过你一枚特别的传音玉牌,你应当记得,比试前按照法令汇入灵力,启动其间秘阵,我会助你取胜。

秋瞳,万事总要一事,可不要不战而退。”

言罢,青平王转身离去,为她准备所谓助力。

静坐许久,秋瞳才开口:“母亲,仙真人经到底有何重要之处?”

“我不知道。秋瞳,你父王这几年十分神秘,族内许多事务我也并不清楚。”九灵抬眼看向自己的女儿,神色郑重。

秋瞳,等你回到妖界,娘有一件事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秋瞳愈加不解,可母亲却没有多言的意思,只是叮嘱她早些休息,随即灭了香丸。

烟幕散去,秋瞳怔忡望着月色,心下茫然一片,这件事实在有些恰巧,又实在太过突然。

直至天明,她独自到小松林间练剑,心中越练越乱,父亲那句“担起责任”始终沉甸甸压在心头,挥之不去。

前世的狐族之乱,她虽知道谁是罪魁祸首,却苦于没有证据,无法指认而搁置,若是其间解决的关窍正是那本经书呢?若有那本经书助力,父王是不是就能平下动乱?

面上愁苦,心下也并不痛快,她纠结许久,还是收了剑,躲到防风石旁,偷偷拿出那块玉牌,凭借记忆结印启动秘阵。

这块玉牌十分奇特,内里似乎也存有一道灵力,两相冲抵之下,玉面划过道道红线,交汇之间勾出几个毫不相干的文字,随即阵法大显,竟有一个锦盒从中现出。

秋瞳惊得合不拢嘴,她从没见过如此精妙的法阵,既能传信,又能传物,也不知是哪位大能所作。

她收好玉牌,打开锦盒,其间放有一枚丹药,这便是她所熟悉的了。

秋瞳起身,忍不住提起裙摆踹了防风石几脚,神色不无委屈,直至疼得眼含热泪才罢脚,她埋头擦了擦眼,将药丸一口吞入,这才提剑往点金台去。

林斐然在暗处看完全程,心头疑窦丛生,但看到秋瞳神色那刻,她无声默然,不由得想到了当初在小松林的自己,想到秋瞳那夜抱着纸鹤坐在宁荷居门前的模样。

她静立许久,这才回身向流朱阁而去。

*

点金台处,太徽忙得焦头烂额,他自然看得出众人不满张春和的处置,可他又能如何?

先不说裴瑜那已故的师父是张春和的师姐,两人多少沾亲带故,就说裴瑜本身,灵脉灵骨俱佳,这份天资放到哪个宗门都是掌中之宝,对其有所庇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只能先祭出金门旗安抚众人,再将裴瑜硬生生从点金台上拽下,让其余人先行比试。

“诸位,开启剑境的金门旗在此,我道和宫承诺,只要决出前三人,我等立即动金旗,开剑门,绝不食言推诿,以此旗为证!”

经过昨日比试,连胜三场的不过十余人,今日被裴瑜打退三个,伤了一个,剩下的便只有六人,六中选三,只要两两相较便好。

裴瑜一脸沉郁地坐在原位,对太徽也是爱答不理,直到秋瞳走入点金台,她才忽然笑了一声。

“当真敢来。”

秋瞳却不理她这番神情

,只是恹恹开口:“太徽教长,我与裴师姐还有第三场未战,可否让我二人继续?”

此话一出,登时引来诸多视线。

少女身形窈窕,姿容明媚,只是神情不大爽利,如同雪中一枝蔫了大半的迎春,无甚生机。

许多抽中裴瑜的弟子因无声放弃,比试不足三场,便都无缘此次剑境一行,但若有想不开的,准备今日来挑战裴瑜,凑满三场胜绩,也并不无可,仍在规则之内。

但没有人会这么傻,第一日不比,偏在裴瑜心情极差的第二日迎战。

太徽吸气,久久沉寂的良心忽然动了一瞬:“自是可以,但你才入门不久,不如再行磨炼,等下次……”

话未说完,裴瑜便呛声道:“师伯此话何意,秋瞳师妹天资亦是过人,否则如何能与卫师兄同进同出,下山伏妖?既然师妹有此想法,我这个做师姐的定当奉陪!”

两人若要上点金台,需得等其余几人比试结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台上两人比得极慢,似是要给秋瞳再次忖度的机会,但她始终只坐在原位,没有抬头。

几人无奈,知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勉强。

秋瞳怔然望着脚下的影子,它渐渐由左至右,突然间,她抬起眼,从芥子袋中拿出一张金纸,折作小鹤,顺势放出。

这不是给卫常在的,它只是一只漫无目的的纸鹤,里面装满了她此时掩下的无助与不安。

她不知道卫常在为何突然闭关,她不知道为何向来疼爱她的父母连一句安慰都没有。

她只知道,断骨真的很痛。

此时此刻,她突然想到前世的林斐然,那时她坐在轮椅上,身上扎满接续灵脉的银针,眼中除了麻木便是滔天的恨意。

她直直地盯着卫常在,厉声问他是不是用了她的灵骨,但在见到卫常在茫然的神色时,她更加惊怒。

那是卫常在第一次听闻剔除剑骨一事。

林斐然颤抖着将一切吐露,几近崩出的双目鼓胀而起,紧紧盯着他们,却只看到两张饱含同情、愧疚与怜悯的面容。

不知明白什么,她仰天大笑许久,声音却越发寂然,最后,她哑声大喊:“若有来世,若有来世,我宁愿做一棵无知觉的树,也不要再做林斐然!”

彼时彼刻,秋瞳第一次觉得不必恶有恶报,她想,她被裴瑜打断几根骨头都痛得不可忍受,林斐然却被挖了剑骨,那又是怎样的疼。

此时此刻,她又在想,原来无助是这般感觉。

“秋瞳师妹,请罢?”裴瑜毫不掩饰眼

中锐光,说完这话后便立即纵步跃上点金台,悠悠回身看她。

夕阳西下,秋瞳深吸口气,缓步走上点金台,她抿唇提剑,睫羽轻颤,道:“师姐,请。”

裴瑜扬唇一笑,没给她半点反应的时间,提剑便劈将上来,秋瞳堪堪挡下。

两人对剑之时,裴瑜突然开口:“听闻,林斐然是你逼走的?”

秋瞳没有回答,裴瑜却兀自笑了一声:“怎么逼走的,教一教我,下次再见她,我必刺之!”

秋瞳依旧抿唇,反戈相击间,竟误打误撞破开裴瑜的剑势,将其逼退数步。

她吃的那粒丹药叫做雨竹,是一个十分富有诗意的名字,食之可短暂提升灵力,如雨中青竹一般,节节攀升,她的筋骨也会如铜皮铁骨般坚硬,轻易不会受伤,但药效过后的代价也极为惨烈。

看来父王是真的有心助她,这般宝贝都拿了出来,秋瞳心下苦笑。

剑光闪烁,兵戈之音听得人牙酸,在场之人均从开始的怜惜转到此时的惊讶,就连裴瑜也暗自心惊。

秋瞳短时间内灵力提高许多不说,她方才分明划到她臂间,却没有一丝伤痕,她眼色暗下来,几乎是立即断定秋瞳有鬼。

但那又如何,只要够强,再多的鬼也足以斩灭剑下!

她的剑越发迅猛,步法飘摇难寻,剑也一次比一次重,秋瞳尽管吃力,却也都咬牙扛了下来。

暮色渐沉,天际渐渐铺过一层烟紫,几点繁星依稀可见,一轮上弦月浅淡缀在暗淡的蓝天之上,日暮交替之时,日月混乱之际。

她们还在斗剑,秋瞳身上已出现数到伤痕,她已经有些晕眩,却依旧凭着一口气强撑。

那是一口憋闷许久的郁气。

卫常在曾与她相依在屋顶,他说,只要她开口,他就一定会到,可她前夜敲了一晚的门,没有半点回声。

父王曾告诉她,狐族已经十分安定,他并无其他志向,只愿儿女无忧,只愿她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再无牵绊与约束。

昨夜,他让她一定要拿到经书,连一句温厚的叮嘱都无。

比试时间过久,裴瑜脸上笑容消失,渐渐没了耐心。

她阔步后退,长剑直插脚边,她双臂画圆行诀,大开大合之间,袍角无风自起,腕上几对紫金钏震响不停,下一瞬,它们便脱腕而出,暴涨数倍,凌厉环在裴瑜四周。

秋瞳有种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下的心安之感,她的骨头,便是被这几对手钏击断的。

她此时看着这熟悉的紫金钏,忽然别

眼看向点金台外,她在寻找卫常在的身影,她想,他还会像前世那样直冲上点金台,将她救下吗?

可惜四下并无那抹熟悉的身影,这一世,是她太过着急,所以他还没有喜欢上她吗?

她又想,如果父王在这里,知晓她所说的断骨一事是真,会不会后悔今□□她上点金台,如果他在这里,他会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吗?

有没有人帮帮她,断骨真的很痛。

紫金钏闪着暗光,骤然击出,裴瑜随之提剑上前,秋瞳仿佛已经预料到那样的结局,颓然放下了剑,等待命运降临。

突然间,轰然一声响震彻山野,在这紫色的暮夜下惊起一片飞鸟。

太徽猛然起身向后看去,恰见那高立山顶的流朱阁塌下一角,又有灿烈的白光绽开在每一处飞檐瓦甍,如同焰火般震碎雕梁,炸破廊柱。

而在那尚且完好的瓦檐之上,正立着一道黑影,爆开的风卷起那人的袍角与长发,她却不动如山。

忽然间,那人抬起手,山间骤然荡起一声鸣嘀,众人心下一惊时,只听砰然一声,金色焰火在烟紫夜幕中绽开,一发接连一发。

“这是哪路神仙在搞事?”穆千嘴上嘀咕,不由得看向林正清,却见他正盯着那道黑影,目不转睛,不知在思索什么。

秋瞳也怔然看向那处,眸中映着烟火,忽明忽暗。

烟火如画,所有人都不由得在这一刻噤声,忽然间,那人足下雷电渐生,纵身直冲点金台而来,如同夜幕将临时落下的惊雷,极为夺目。

“不同荀飞飞他们一起离开,是要阻下这场比试吗,小英雄?”如霰开口打趣。

林斐然闻言一笑,只以问代答:“烟花好看吗?”

如霰忽然沉默。

而点金台之上的裴瑜见到那抹身影,不由得大笑出声,双手结印一合,七枚紫金环灵光大盛,更为猛烈地朝秋瞳袭去。

“林斐然,果真是你!”太徽的大喝声惊醒众人。

林斐然?

这个名字早于今日便传遍各大宗门世家,成了远近闻名的背锅王。

众人立即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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