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蠕动了好一阵仍是没说出口,吉雅不断眨眼想要压下汹涌的泪意,好一会儿才应答道:“是吉雅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旧部勇士以死换来的一切……”
见她还算乖顺,苏和巴东乜了她两眼不算轻松的问。
“你现在是不是时时能见皇帝?”
她沉默两刻还是认下,苏和巴东听了此言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神一转在心底有了个计划。
“你既然在京享受安稳日子,也不能全然忘了漠北同族,咱们归并新朝有诸多地方难以适应,你既在他身边更应该为同族多谋些福祉。”
吉雅恭敬的一一应下,话到嘴边也张不开口,当初因她犯下的错这辈子都无法偿还,被同族羞辱都是小事,更何况如今只是未有恶意的提点。
两人站着离得很近,吉雅却躬身候着压弯了腰,一上一下的姿态倒是比在皇城里跟那人的距离还要远。
苏和巴东略微思考了一下,对她说。
“既然在京,联络上漠北五十部才是如今的头等大事,我们五十部指不上旁人,只能在各族之间报团取暖。往后有什么事少不得要有人在京联系,你既在皇城之内,这事自然就落在你头上,切记不要叫宫里那人抓了辫子,咱们亲疏远近想必你能看得明白,对吧?吉雅。”
这分明是叫她在京刺探情报,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暗中联络五十部,哪一项被人发现都是重罪,更不要提陛下本就忌惮后归并的漠北诸族,这样岂不是有不服新朝暗谋起事的嫌疑?
“东叔,我等好不容易止息战乱,况且漠北才堪堪恢复不久,此时暗谋联络恐怕会糟陛下误会。”
果然又见她推脱逃避,苏和巴东也没了好脸色,忆起她的父亲、自己的兄弟也带着些怕事躲事的性子。这两个果真是一对父女,凡是遇到难事总是畏战怯战,当初与新朝的战场上就初见端倪,大可汗的脸都叫他们丢尽了,如今竟还敢叫自己是可汗的后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晃突然想起曾经昌远侯跟他曾说过的话。
登上皇位的本就不应该是他四皇子祈令夷,当初三皇子众望所归偏偏被这个四皇子携军功夺位,甚至得了太子之位后也没打算留三皇子一命,实打实是个抢来的皇帝。
吉雅父亲不也是一样,一个坐不稳首领位置的人登上高位也并没有用,博尔齐吉特部在他手里连名字都留不下,就此消亡。
都是德不配位的端坐高位,此刻或许时候是变上一变,乌日图守不住自己的部族无能无德,不如叫他来做漠北五十部的首领……
这样想着,他只感觉浑身震颤好一阵鼓动。
的确,他与乌日图皆是博尔齐吉特氏一脉的血统,但只因自己父亲是次子,就这样荒唐的失去了继承的可能。首领位子传到这一辈偏轮到他乌日图身上,都是可汗的子孙,但他乌日图已经离当初雄略万里的大可汗相去甚远,如今轮到自己,更有谋略更超群出众,由他来做漠北之主似乎也没什么不行。
昌远侯和他私交甚密,也曾暗戳戳鼓励他干出一番事业。况且,他亦是对当今皇帝略有微词,也未必不会在背后帮自己。
这样想着,更甚有了番体悟。他居高临下的瞧着这个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旧部公主,眼中突然绽出光彩来。
此番谋事可缺不得这个乌兰吉雅!
——
两人不能相见太久,未多时吉雅回到了宴客厅后边掩于众人之中。
东叔的话还在耳边,她略略推辞不想做那些事,一边是不敢在皇帝眼下再搞动作,一面是真的不想再起争端。
但他却话锋一转叫她好好考虑并未强逼,好似突然间转了性似的。
只留下一件事叫她帮忙,结果又是联络布儿赤金氏首领达日阿赤,她真不想再与其有什么联系,但东叔言下隐隐用曾经的事一敲打,她便化作一地尘埃再不能说什么。
此刻刚回来,前边便叫了舞姬上场,她心中有事,此刻更是怎么也化不开眉眼间的愁怨。
一行站上了台,吉雅这些天功夫出众被排在了前边,刚一上台便能感觉到脸上的视线,她下意识看过去,没想到前面盯着她瞧的人竟然是皇帝。
上首的位置换了人,被这样的视线猛盯,她几乎腿软差点跌下台去。皇帝驾临应是大事,但却因她回来得晚并没有人来得及告诉她。
本就心虚,刚刚才见旧部东叔,他要自己做的事还萦绕耳边,此刻站上台在他面前简直像被剥光了一样无所遁形。乐曲渐起,姑娘们也略略抬手做起势,脸上带着笑意将今天的寿宴衬得更加喜庆满满。
这中间只有一人笑得尴尬,吉雅狠狠扯着嘴角,幸好动作来回不用定在一处,不然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她颤抖的唇形。
舞过半场,人才渐渐松弛下来三分,吉雅大气不敢出的跳了好一会儿,此刻只感觉自己小腿肚子转筋般的疼,好似刚才过度紧张造成的恶果。
但终归是快完事,只要撑过这一场下了台,后边再有表演也可有人替补,吉雅慌乱的想着,却仍感觉面上紧盯着的视线一刻都没松懈。
她暗暗在动作间瞧过去,皇帝似乎从她的僵硬中看出了什么,眉心拧紧似乎不大顺意,此刻正抵着额角又在想了,她不敢让他胡乱猜疑,扯出的笑愈发努力,生怕他察觉出什么异样。
但是即将舞毕的一个转身,她回头瞧去,只见陛下抬手召了身边的王典近前,正侧头跟他说了什么,只这一刹那的慌乱猛地攥紧心跳,吉雅慌张的六神无主竟然头一次在台前踏错步伐,朝一旁空地摔了过去。
砰的一声周遭乐曲也停了下来,吉雅只感觉这一瞬的空气也停滞了一刻,要她完完全全的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脸霎时红了,她没受过这么多的注视,此刻竟然连转筋的小腿肚也不感觉疼,只想飞速逃离这里。撑着地面的胳膊抖了又抖,她勉力将自己支撑起来却根本动不了下半身,好似被人从腰拦腰截去似的僵硬,此刻扑在地上像条无水的鱼。
好在,在她跌倒之后,后边教坊使立刻站了出来替她对君致歉,吉雅被人拉着也半跪在地上任由汗珠滚落溅湿了眼前的一小块红毯。
他大概还在看着她,说不定更甚怀疑,立刻就要查清她又干了什么好事。
吉雅面色通红垂俯在地上,恨不得能就此化作一阵清风消散了去。
但终归还是要面对自己做错的事,她跪趴在原地提声也叫了句请君恕罪。
大堂里安静的一言不发,都在等候皇帝对此的置评,然而他瞧了会儿底下的一众人反倒出乎意料的笑了。
“怎么?见朕来了便如此紧张?朕又不是什么虎狼,大可不必如此惊慌,下去吧!好好看看有没有伤着。”
风轻云淡的一句话,立刻消解了堂内肃穆,众人皆是松下口气,对皇帝的印象也有了丝改变。
当初回京时的陛下远不像如今淡然,怀着诡谲阴郁的性子几乎对谁都恨不得探到底,更是没有如今一句话便赦免殿前失仪的例子。
如今陛下登基之后,好似那些往事再不能困扰到他,倒是显得众人略有大惊小怪之嫌了。
崔氏昌远侯正坐于皇帝下位,眼瞧着庭堂中恢复吵闹,目光远远盯着离去的那抹身影若有所思,但他并未表现出来,回身向皇帝敬酒时还挂着畅然笑意。
“陛下此次肯屈尊来我母亲寿宴添彩,微臣实感荣幸之至!”
皇帝笑着也抬起杯,“昌远侯不必多礼,崔氏为我新朝江山鞠躬尽瘁,伯母寿宴自然理应前来贺寿!”
说着同他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淡然提到。
“老夫人寿宴理应多待上些时辰,只可惜朕这些日子忙于政事,此刻饮了些酒有些不胜酒力,便先离去片刻略略醒酒再回。”
崔氏哪敢有计较,忙叫了人引路。只不过他到底是要醒酒还是要见人还两说,于是看人走后,立马安排了小厮跟上,将人引往少人的南边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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