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晚间的细雨又连绵了一个白日,直到傍晚时分才舍得放晴,乌云散去,碧空万里如洗,斜阳半入山峦,残留一线余晖。
老槐树精神抖擞,暴雨洗去多日的风霜,绿叶青翠欲滴。
一滴雨露顺着叶脉滑落,不偏不倚地落在坟头的桃花上,
花瓣轻颤,花枝下的泥土也跟着微微一动,碎石子滚落,被雨水夯实了一天的土包向上鼓动,似有呼吸一般起起伏伏。
静坐在一旁等候的人偶立刻察觉,它睁开眼,琉璃目中闪过一丝微光,素白的手指抬起,一道柔和的灵力从它指尖溢出,悄然松动了坟冢表面的硬土。
做完这一切后,它衣袖一卷,连同身下的玉石椅子一起隐去身形,藏于虚空之中。
有了外力的协助,土包下的动静越发明显,不多时,一只沾满泥土的手掌猛地破土而出,五指在空中摸索,确定无误后,手背上的契约符文闪过一道微光。
黑影涌动,玄枭从契约空间中飞出,现出牛犊大小的身形。它刚一落地,就急切地开始用翅膀和爪子帮唐择玉脱困,把他从坟冢里解救出来。
“李从云,你小子是真实在啊!生怕我诈尸吗?你把我埋的那么深?”
唐择玉灰头土脸地坐在土包上,双脚还陷在泥地里,玄枭勤勤恳恳地帮他清理脚边的土,听见他骂人,歪了歪鸟头,思考了一瞬,又继续埋头干活。
唐择玉掸去身上的泥土,看着脚下这个埋十七八个人不成问题的深度,几乎能想象到李从云一边悲痛欲绝地挖坑,一边又气急败坏骂他的模样。
“看来怨念颇深。”
唐择玉无奈摇头,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俊朗的脸上,带着橘色的暖意。
地面的小水洼倒映着天光,闪烁着细碎的金芒,雨后的黄昏宁静悠远,让人感到静谧安宁。
玄枭做完清理工作,收敛翅膀一蹦一跳地到了唐择玉身旁,温热庞大的身躯紧挨着唐择玉,让唐择玉可以靠着它休息。
唐择玉低头检查身体,腹部那道被剑气撕裂的狰狞伤口,此刻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印子。
阴煞之气依旧能够修复他的身体,但唐择玉敏锐地察觉到,这一次的修复和以往完全不同。
这股力量变得专一,它只修复了唐择玉身上的致命伤,除此以外,没有再多的增益。
不似以往那般,不管唐择玉愿不愿意,都会把他的身体从头到脚淬炼一遍,增强他的肉身力量。
唐择玉眼下又累又饿,浑身肌肉酸痛,气海内灵力全无。
他内视自身,很快找到缘由。
那股盘踞在断裂经脉中的生灵之气,牢牢地占据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允许阴煞之气过界。
为了维持平衡,阴气没有入体,尽可能地避开灵气占据的身躯,只做修复。
“阴阳双气共存,反而削弱了我的身体本能。”唐择玉蹙起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种状态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得抓紧时间修复经脉,才能做进一步的取舍。”
对于自己身体的古怪之处,唐择玉是常遇常新,发生什么样的变化都不奇怪。
他把双脚从松软的泥土中拔出,艰难地站起身。
玄枭不放心地用翅膀撑住他,眼里写满了担忧。
唐择玉摸着它的头安抚,取出一枚易容丹服下。
丹药化开,他的骨骼和面容发生细微的变化,很快又变回少年模样。
他往前走了两步,指挥玄枭把坟恢复原样,自己忍着丹田的刺痛,强行催动一张除尘符,把身上的泥土清理干净。
玄枭挥舞着翅膀,粗鲁地把那些尘土扫落,不一会儿小土包再次堆起来。
做完这些,它开心地挪回唐择玉身边。
唐择玉心念一动,玄枭化作黑雾融入他的影子。他们踏着暮色,朝着桃花源的方向前行。
在他们身后,隐匿身形的人偶悄无声息地跟随,一路护送。
等到天际的最后一丝光晕被吞噬,大地彻底陷入黑暗中,唐择玉才进入桃花源的地界。
人偶确认安全后,不再跟随,先他一步瞬移回到小院。
刚下过雨的桃花源带着湿意,林中只有一层朦胧的光晕,勉强能让人看清脚下的路。
唐择玉精力不济,速度不由地慢下来。
他离开前说只去一日,不想半途遇袭出了岔子,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一天一/夜,现在回来了,也不知道师尊会怎么看他。
是觉得他言而无信?
还是会担心他呢?
唐择玉私心想要裴寂的关怀,可心里却明白,他们现在这个关系,不过是短暂地有了交集,谈不上情谊。
他是去是留,对裴寂而言,没有太大的区别。
唐择玉有点点失落,他轻叹一声,抬头看向竹院的方向。
而这一瞧,他不由地愣住。
寂静的夜色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盏琉璃灯,明亮但柔和的光源像是把天上落下来的月色装入其中,光晕驱散了黑暗,照亮唐择玉回家的路。
唐择玉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盏琉璃灯,生怕一晃眼就成了幻觉。
他看着它靠近,看着它的光晕不断地扩大,看着它照亮提灯的人。
裴寂穿了一身深色的广袖锦袍,身影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覆眼的鲛纱在微风中飘动,黑夜和白昼在他的眼中毫无区别。
他不需要灯,他手上的这盏灯是为真正需要的人准备的。
唐择玉心如擂鼓,他捂着心口,害怕被裴寂听见那不安分的心跳声。
他的疲惫和失落在看清裴寂的那一刻,都变成难掩的欣喜,他快步上前,欢喜像是要从嘴里溢出来,变成一个个小气泡:“前辈。”
裴寂微微颔首,他的目光透过鲛纱落下来,在唐择玉的身上停留良久,像是在确认他的安全。
“这一趟出去收获如何?”裴寂转身往回走,关切道,“可有遇到什么事?”
唐择玉跟上裴寂的脚步,他想说没事,他一切安好。可话到了嘴边,他心底涌起一阵酸涩,把那些喜悦压下去,报平安的话没说出来。
他不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恰恰相反,他有裴寂宠着,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吃亏,在外受了气,不仅会讨回来,还会回家找裴寂撒娇求安慰。
他心里清楚,不管大事小事,裴寂都会护着他,所以他张扬自信,无所畏惧。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唐择玉这个身份被裴寂厌弃,燕回又只是一个暂住的小可怜,过去的那些关怀备至都不再属于现在的他。
其实裴寂还肯为他着想,他就应该知足了。
可人的贪心总是填不满,他对裴寂的贪欲更是如此。
这一点温情和关怀,勾起了他心底的渴望,他唾弃自己的卑劣,又难以抑制滋生的欲/望。
他想要更多,哪怕是个陌生的身份,他也想要裴寂的偏爱。
唐择玉低垂眉眼,他藏起眼底翻涌的情绪,抬手勾住裴寂的衣袖,充分利用这具身体的优势,露出人畜无害的一面。
“前辈,你来接我,我好开心。”唐择玉表达了自己的感谢,随即话锋一转,情绪跟着低落下来,伤心道,“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我现在想起来都还后怕。”
裴寂微微垂首,温声道:“可是遇见了你的仇家?”
“不算。”唐择玉模棱两可,他见裴寂没有拂开自己的手,手指大胆地顺着衣袖往上轻抚,划过裴寂的手腕,顺势握住琉璃灯:“前辈,让我来吧。”
裴寂松开手指,琉璃灯到了唐择玉手上。
唐择玉右手持灯,往前多走了一步,和裴寂并肩而行。
夜里的晚风吹动漫天的桃花,花瓣簌簌而下,落在二人肩头。灯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像是两个相互依偎的剪影。
唐择玉没再压着心里的委屈,和裴寂说了自己这一路的见闻,只不过外事广场变成了坊市,青玄宗的同门成了挑事的路人。
他化用了那些人的身份,除了最后的那个杀手。
“我不知道那个金丹期是什么人,他一身玄衣,带着面具,上来就要取我性命!”唐择玉心有余悸,因为害怕,他往裴寂身边靠,两人的手臂隔着衣衫,几乎贴在一起。
裴寂默许他的靠近,没有拉开距离。
唐择玉见好就收,继续道:“我修为不济,打不过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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