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里,换算成后世的度量衡,也就是五公里不到;
乘着马车,晃晃悠悠走了不多久,一处四下荒芜的院落,便映入刘荣眼帘。
——之所以四下荒芜,显然是因为曾经,被少府人为清过场。
再看那院落的残破,显然也已是废弃多时。
“岑迈这个少府,很不错。”
只简单一语,刘荣便言简意赅的表达了此番,对少府令岑迈的赞赏。
可千万别觉得这残破的院落,也是岑迈在挤兑皇长子!
实际上,无论是少府的各式军工作坊,还是民间的轻工、手工作坊,大都会以‘僻静无人’为第一选址要素。
少府防的,当然是国家战略级别的技术泄漏;
便是民间的手工业,也同样有着原始的保密意识。
而此番,刘荣显然也不可能是单纯想搞个玩具出来,就冒天下之大不韪,以皇长子的身份,插手忌讳繁多的少府。
——往小了说,刘荣会凭借这次做出来的东西,来打响自己冲击储位的第一枪!
往大了说,这更是自先帝驾崩以来,皇长子第一次以一件正事儿,来走进朝野内外的视线当中。
所以,即便这处院落,或者说‘作坊’不算大,又四下荒芜、废弃多时,刘荣也完全不会觉得自己被怠慢。
非但不觉得怠慢,反而还会觉得:嗯,岑迈这个少府,还是挺懂事儿的……
“大哥?”
走下马车,在作坊外驻足许久,玄冥二少的眉头只越皱越紧。
轻声一呼,却并没看到刘荣脸上,涌现出意料之中的恼怒之色。
“走,进去。”
对两个弟弟的神色,刘荣只当没看到,随意招呼一声,便一马当先走上前去。
走进院内,原本四散歇息的魁梧匠人,也在刘荣走进院内的刹那,稀稀拉拉汇聚在了殿中央。
“见过皇长子。”
“——见过皇长子。”
没有想象中的三叩九拜,甚至都没有诚惶诚恐的躬身大礼;
只拱起手,略一俯身,便算是和刘荣打过招呼了。
反倒是刘荣,在抬脚跨过院门门槛的瞬间,脸上便立时涌现出令人如沐春风的和煦笑意,见众匠人拱起手,更是赶忙依次回礼。
对于不明所以的人来说,这或许会很奇怪。
——堂堂皇长子,半个准储君,需要对这些粗鄙的匠人这般礼遇?
便是需要,这些匠人又怎敢这般托大?
事实上,真要论起地位,在场这些匠人,还真没几個无名小卒。
便说那站在最靠前、距离刘荣最近的位置,隐隐为众匠之首的黑脸老匠,便是少府数一数二的大匠,妥妥的技术大拿!
根据刘荣的了解,这老匠姓秦,约莫五十出头的年纪,精于各类金属器具、甲兵的制造不说,一手炒钢的技术更是炉火纯青!
如今汉室,或者说是少府的年钢铁产量,大约在八千斤左右——无一例外,都是炒钢。
而这秦老匠一人,便能贡献出超过二百斤的炒钢产量,独占少府总产量的四十分之一!
如此大匠,少府自是视若珍宝,不单为其申请到了八百石的职务级别,更是在朝堂发放的俸禄之外自掏腰包,另许下每年二十金,以及逢年过节时发放酒肉、布帛的超高待遇。
算下来,秦老匠一年的总收入,已是不亚于寻常二千石的俸禄,以及绝大多数关内侯的封国产出了。
这秦老匠具体什么来头,刘荣还不太清楚;
但刘荣知道:即便是到了皇帝老爹的面前,这秦老匠,那也是能喝上一碗茶、说上几句话的。
若是少府令岑迈也在一旁,更是要对这秦老匠持子侄礼,奉之若亲长。
至于其余的人,虽然没有秦老匠这样的大拿,却也无一例外的和秦老匠有关——不是学徒、弟子,便直接就是秦老匠视为衣钵传人的子侄。
算下来,小院者足足二十个匠人,竟有十四人姓秦!
“小子斗胆,此番劳驾秦公,还请秦公莫怪……”
只大致扫了一眼院内众人,刘荣便郑重其事的整了整衣冠,方上前对秦老匠拱手一拜。
刘荣这般作态,那秦老匠也没拿乔,在那黝黑的脸上,强挤出一抹刻意的笑容。
“公子,言重了。”
“我辈匠人,都领着丞相府发放的俸禄,将名讳记录于少府的《匠吏册》,虽非官身,却也恬不知耻的自诩为汉臣。”
“陛下有令,我辈自不敢推阻,自当以微末之才,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只不知此番,公子欲使我等……”
在如今汉家,匠人的地位,实际上并不很高。
正所谓:士、农、工、商,谓之曰:民。
作为社会地位低于农民,只略高于‘商贾贱户’的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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