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婉音正在院里翻晒蘑菇干,隔壁的王奶奶来了,这次脸上带着些欲言又止的神色。
“婉音啊,”王奶奶压低声音,“昨天翠兰过来,动静不小,院里飘的香味也藏不住……今天上午,就有两个邻居拐弯抹角地来问我,你家是不是做啥好东西了,那么香。”
苏婉音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还维持着镇定:“都是乡亲,闻着香味好奇也正常。”
“唉,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奶奶叹了口气,“大部分人就是问问,但就保不齐有那心思活的,还有你婶子那边……我估摸着也该听到风声了。”
正说着,院门外就传来一个尖利又刻意拔高的声音,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儿:
“哎呦喂!这是做什么山珍海味呢?隔老远就闻着香得邪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大队长家开席面了呢!”
来人正是王秀芬。
她挎着个篮子,像是刚从自留地回来,故意停在苏家院门外,伸着脖子往里瞧,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在院里扫来扫去,重点在那簸箕的蘑菇干和晾着的山茱萸上停留了好几下。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苏婉音和王奶奶身上,皮笑肉不笑地:“婉音这傻病是真好了哈?不光好了,这本事也见长啊!又是蘑菇又是红果的,鼓捣得还挺像样,还弄出这么香的东西,也不说给自家长辈尝尝鲜,倒先便宜了外人?”
这话夹枪带棒,既点了苏婉音偷偷做好东西的事,又暗指她胳膊肘往外拐,不孝敬叔婶。
王奶奶脸色一沉,刚要开口,苏婉音却轻轻拉了她一下。
苏婉音抬起头,看向门外的王秀芬,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平平淡淡的:“婶子说笑了,就是山里捡点不值钱的野果子、烂蘑菇,胡乱弄点吃的糊口罢了,哪比得上婶子家顿顿有油腥。”
“我们姐弟俩命苦,能吃饱就不错了,可不敢想什么山珍海味,至于香味,穷人家缺油少盐的,偶尔沾点荤腥,味道自然冲点,让婶子见笑了。”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自己捡的都是不值钱的山货,暗示没占谁便宜;又哭穷卖惨,堵住王秀芬想打秋风或者扣帽子的嘴;最后还把香味归结于偶尔沾荤腥,合情合理。
说完又稍稍顿了下,意有所指,“哎~也不知道我爹妈的买命钱什么时候能见到?说来人走茶凉,我一个病刚好的傻姑娘,人微言轻……”
苏婉音眼神落在王秀芬身上,略提高了些音调,正巧刘婶子探头望过来,“不知道我那亲二叔二婶,什么时候也能怜惜怜惜我们这些小的,好歹把我爹妈那八百块钱还回来,我姐弟俩也能稍稍喘口气……”
提到那八百块钱,王秀芬像炸了毛的猫似的,一下跳脚起来,“你个傻丫头胡咧咧什么!什么八百块钱?你爹妈那点儿钱早就用来治办丧事了,哪还有剩的?你一个丫头片子狮子大开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置办丧事?
苏婉音眼睛一眯,这王秀芬可真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在丧事一向讲究不大办,一来物资紧缺,谁家都不富裕;二来现在打击牛鬼蛇神破四旧,那些道士先生什么的都不敢再请,只在家停灵三天便由几个亲戚故交抬上山了。
而苏家父母的丧事更为简单,因为苏小宝还小,哭不了三天灵,再加上原主也呆呆傻傻的,所以一切从简,由大爷爷一手主持,再有大队长把着关,当时收的那些礼金东西全让她二叔苏建国以照顾他们姐弟俩的名义拿走了!
至于抚恤金?
也都让苏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过大队长领了去,具体金额还是他们让原主摁手印的时候,原主因为不愿意挨了打所以记得深深的,现在的她才会知道。
提到这事,苏婉音冷冷开口道:“丧事?二婶这话也能说得出口?当初来往亲戚们上的礼金,不都进了你们家的兜里?打着照顾我和小宝的名头,实际上呢?去年冬天我和小宝差点饿死在家里!要不是王奶奶心善给了我俩姐弟一碗吃的,只怕都要饿死在大年夜里!”
眼看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一向爱面子的王秀芬气急败坏,伸手就要去扯苏婉音,“你个贱丫头知道什么!现在还学会胡说八道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没爹没娘的野东西!”
最后那句话一出,王秀芬就心道不好。
果然,自己的手不知为何被王婆子这个老东西死死捏住,而近在咫尺让她恨得牙根痒痒的苏婉音红了眼睛,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声泪俱下道:“您可是我的亲二婶啊!怎么能说出这要挖心肝的话!我爹妈怎么没的,别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吗!”
王秀芬更加惊惧,强撑着嘴硬道:“胡说八道!你……”
低垂着眼睛,苏婉音余光看见大队长的身影,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那笔钱的事解决了!
不等王秀芬继续说话,她急急道:“若不是您来家里哭诉,我妈怎么会心软答应了代二叔去?挖河渠辛苦谁不知道?去年又涨了洪水,那是能死人的!”
苏国福正巧走近听见,有些诧异,看了眼苏婉音,又看了眼王秀芬,迟疑道:“当初确实只要一家出一个,我说怎么好端端的桂花要来主动说代你们家建国去,原来是你?”
有了大队长的肯定,聚拢来的人群一片哗然,异样的眼光扫在王秀芬身上,王秀芬只觉得青天白日里自己仿佛赤条条般被众人凌迟。
被王婆子抓住的手无力地垂下,但她还想挣扎一番,转而换了副嘴脸,眼泪也是说下就下,“我也是没了办法,建国的身体大家都知道,时好时坏的,我真是恨不得自己去,但是家里家外一摊子事,我哪能甩开手?大哥大嫂没了我也心痛,这不是想办法照顾她两姐弟?家里日子也不富裕,哪还有什么余粮?”
眼见她要把事情遮掩过去,苏婉音哽咽着开口,“各家有各家的难,二叔家我也知道,所以自打去年秋收下来的粮食都叫二婶拿家去了我们也不说什么,现在只求二婶给条活路,把我爸妈的钱还回来就行,小宝还等着上学呢。”
小贱蹄子牙尖嘴利的,王秀芬狠狠一瞪,面上却是一片凄苦,“也不怕大家笑话,那钱都用来给建国看病了,婉音好侄女,你也行行好,可怜可怜你那打小身子骨就弱的二叔,就甭计较这钱了吧?就当,就当这钱二婶借你的,来日二婶当牛做马必定还你!”
听这话音谁不知道那钱就是打水漂了,整整八百块钱啊!一家人三五年的嚼用都够了!
安嫂子快人快语,自以为小声嘟囔道:“这不就是不还了?说得这么好听?”
苏国福重重咳嗽一声,盯着王秀芬,“建国家的,你也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孩子的钱就还给孩子,拿买命钱你也不亏心!”
“就是就是!婉音这丫头日子多难大家伙也是看得见的,成日里上山挖野菜,和小宝俩人脸都要吃绿了,哦现在日子看着起来了你要来沾光了?”
刘婶子扒着门,高声喊道。
其余人更是议论纷纷,但无一例外都是附和大队长的。
王奶奶更是将苏婉音护在身后,生怕王秀芬狗急跳墙对她有什么不好。
一阵阵的吆喝声说得王秀芬哑口无言,掩面逃走,身后苏婉音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婶子下饷就来家拿钱!”
王奶奶拍拍她的手,叹道:“有了那钱,你也能松快一阵儿了,看这小脸瘦的,哎~”
苏国福啪嗒着空烟袋,叮嘱道:“回头你去他家时候叫上你大伯娘,都是本家亲戚,别怕麻烦。”
“哎我知道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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