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四年正月,阔别神都已久的高阳公主回到太极宫。崔皇后亲自为她操办了一场生辰宴。
彼时王若芙坐在宾客席,看高阳公主万人簇拥,艳红的宫装曳了满地,灯火映照她的裙裳鎏金生辉。
自太子独揽大权后,崔皇后失势已久,然而她只要出现在人前,依然高贵而庄重,端正国母之姿。
高阳公主朝崔皇后举杯:“高阳不成器,在外头浪费了这一年光阴。承蒙母后记挂,而今受父母之命回宫,但愿侍奉父皇母后膝下,以尽儿女孝道。”
灯火辉映的半张脸,笑靥明媚。
王若芙深深地看着她,恰巧捕捉到高阳公主低头那一瞬,忽然暗下去的脸色。
崔皇后从来不笑,一如既往地,她仿佛画像上走下来的人,在子女的生辰宴上都是这般庄严。
“身为公主,享万民奉养,最该做的并非侍奉父母,更应恪守宫规、发扬德行。今日借你生辰之名,孤便捐赠五千两白银予神光军,以慰我国朝边境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众人山呼皇后殿下英明仁慈,三千酒盏共襄盛举,蕙草殿好不热闹。
高阳公主脸上挂着笑,分明光彩照人。
宴散后,王若芙远远就看见延庆朝她招手,她忙走过去,延庆一下拉着她转进蕙草殿后殿的游廊。
“可算是结束了!我早就想拉你出来玩了,里头多闷啊!”延庆抱怨,“就是高阳和母后话太多,也没说点有用的,全是场面话!”
王若芙笑道:“好了好了,都是场面话就别提了。”她左右打量了一圈延庆,“临华台的太阳是比别的地方都毒吗?怎的你还晒黑了呢?”
延庆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有她皮肤衬着格外显眼,“我悄悄告诉你。”
王若芙附耳过去,延庆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她听完又转过头,又是惊讶又是失笑,“你在宫里天天忙着练武?又是刀剑又是弓箭?”
不等延庆回答,王若芙便握着她手腕,果然见她掌心结了厚厚一层茧子,指腹还有深红色的勒痕,手背上细小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
延庆不大好意思给她看这些,一用力抽回手藏在背后,嘻嘻笑道:“哎呀,我就是无聊嘛!楼凌在神光军肯定武艺进步飞速,哪天等她回神都了要跟我切磋,我可不能被她压着打!”
王若芙微微蹙眉,“栖池手上都没你这么多伤口……”
“那他厉害呗。”延庆浑不在意,“要么就是偷懒了。”
王若芙拍了她一下,“我是说你会不会练太狠了?”
延庆压着她肩膀坐下,“你就放一万个心。过犹不及,练伤了自己我又划不来,我萧令佩还能没分寸吗?”
王若芙狐疑看着她,“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别的原因在?”
萧令佩支支吾吾,本来想糊弄过去,但王若芙就这么盯着她,一眼就看穿她的小伎俩。于是延庆也只能举双手投降,“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其实……”
她把声音放得很轻,“我其实也想像楼凌一样,给自己、给我母妃和领儿,都搏一条后路出来。”
王若芙一时沉默。
游廊外笑语轻柔,王若芙回头看,彩凤裙角翩飞,是高阳公主走过来了。她面色一变,拉着延庆站起来。
高阳公主近前来,似笑非笑看着她俩,对身边的女郎们道:“瞧吧,我就说了,林家小夫人若不在席上,定然是去找我们令佩妹妹了。”
有位女郎在明光殿与王若芙萧令佩一道上过课,闻言附和道:“这自然是人尽皆知的,当年明光殿,延庆殿下便是与若芙和楼姑娘最好,顶多呀,同我们这些平庸之辈说上两句话罢了……”
在场人听见“楼姑娘”三字时,已是面色各异。
高阳带笑向后一瞥,那女郎立刻噤声。
延庆冷冷看向她,寒声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气氛凝滞须臾。
而高阳神色不改,开口徐徐道:“令佩,她都自认了平庸之辈,你公主之尊,想来也不必跟她计较,快别挂着脸了。”
延庆是从来不给人面子的,哪怕如今崔妃被幽禁。她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同时高阳公主让身边三五女郎统统退下,一时间游廊之内仅剩下三人。
王若芙垂眸立在二位公主中间。
高阳抢先道:“我还当年前别业里,芙姑娘是跟我客气,没想到才一回公主府,便瞧见你送的礼。那方砚台难得,当真要多谢你了。”
王若芙在心里叹气,直觉气氛剑拔弩张——但这不就是她的命吗?既想要与延庆当至交,又与高阳立下了盟约,想讨两头好,一个不慎就是吃两头亏。
果然,延庆沉了脸,不悦道:“别业?”
高阳装作没听见,一转身走了。
王若芙没什么好骗延庆的,坦然点头,“年前,我和栖池一道去了趟高阳公主别业。”
延庆脸色更不好了,“你去她那儿干什么?”
“坦率说,令佩,我是有求于高阳公主。”王若芙平声道。
延庆默了一会儿,正当王若芙以为她要发作时,她却忽地熄了火,嘴角一撇道:“行吧……她能帮上你的,我未必能帮。”
王若芙一怔。
延庆有多不喜欢高阳和崔皇后,她是知道的。上一世延庆甚至没有给她机会解释,斩钉截铁地给她判了刑,今朝却全然不是一副景象。
王若芙心尖颤了一下,没忍住问她:“你也不问问我求她做什么事?”
“有什么好问的?”延庆托腮,“如果我能解决,你肯定会来找我。何况现在……总之我和高阳境遇不同,你要真让我帮忙,我指不定还束手无策呢。”
向来骄纵的小公主脑袋一歪,“反正,你有求于她就在她面前装装样子。要是我和真她有什么矛盾,你站在我这边就行了!”
王若芙静静地看着她。
延庆戳了她一下,揽过她肩膀,“我相信呢,芙妹妹一定和我是一边的!”
这话如此熟悉,自在秋来里高阳也这般对她说过。
“在我与延庆之间,你须得站在我这边。”
“芙妹妹一定和我是一边的!”
两道全然不同的声音重合到一起。王若芙眉心不禁一跳,缓缓闭上了眼睛。
四月,良娣徐释真诞下皇长孙。今上大喜,亲赐名“瑞”。
随着皇长孙降生,死气沉沉的太极宫仿佛也正在慢慢活回来。
帝后的赏赐流水一般抬进东宫。高阳公主开始频繁出入宫禁,辗转于章华殿、孔雀台与东宫之间。延庆也不再终日闭锁临华台,偶有机会,还能得见养在长信宫的萧领。
太极宫里一场接一场的家宴,舞乐齐奏,俨然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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