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更深露重。
官道上,马蹄与车轴滚动声愈近,惊动了远处林间夜栖的飞鸟,激起阵阵扑簌 。
踏着夜色,一辆灰扑扑的马车正飞快行驶着,一路向前,不过多时,眼前陡然出现了三条岔道。
带着斗笠的车夫目光一转,摆动缰绳,朝最右侧驶去,却并未入岔道,而是踏过草地,径直前行,辙痕很快隐没在草丛间,失了踪迹。
半柱香后。
几匹马追了上来,惊疑不定地停在岔道口。
这是出京必走之路,平日往来车马众多,地上辙痕凌乱不清,根本无法辨别。
几人面面相觑,不确定马车走了哪条道,他们一时也不敢贸然行动。
数息之间,又是一匹快马奔来。
马上人一身暗色攒花锦袍,面白无须,赫然是名年轻太监,腰间挂着的深黑令牌更是昭示着他的身份——出自东厂。
见那人来,几人连忙策马靠近。
“回禀大人,属下无能,跟,跟丢了……”
下一秒,马鞭呼啸着朝出声那人面上挥去,险而又险擦过眼尾,留下二指长的血痕。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一辆破马车都能跟丢,简直一群废物!”赵青神色阴冷,“跟我求饶,呵,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掌印交代吧。”
“驾——”
*
王致和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甩掉了从出京开始便一直跟在屁股后的尾巴,他嗤笑一声,“他爹的,几个阉鸡还想追上老子,回炉重造把那玩意儿再装上都不够格。”
比起普通的车夫,男人身形更为高大,他长相周正,浓眉大眼。但眼尾处的疤痕显出几丝匪气。他吹了几声口哨,从怀中摸出一块馕啃了一口,继续赶路。
车轮压过石子,车身颠簸几下,身后传来低声闷哼,像是有人磕着了,但很快又安静了下去。
王致和循声转头,恰好一阵夜风吹起车帘,从帘角掀起的缝隙中望去,只见一少年正侧躺在铺了层地毯的车厢内,脸恰好对着车门。
他呼吸一紧。
黑暗中的少年白得晃眼,面上每处都生得如精雕玉琢,似一尊玉偶。透着薄红的眼皮紧闭,秀眉蹙起,睡得并不安稳,但明显是累极,马车刚刚一路狂奔,也没能将他惊醒。
不知梦到了什么,他那形状姣好的饱满唇瓣委屈地抿起,又微张着,泄出几声梦呓,细细软软,像是幼兽的呜咽。
“不,不要……”
“我不是……”
“唔…爹,娘……”
王致和眼睁睁看着一滴泪珠从他眼尾滑落,消失在浓密乌黑的鬓发之间。
他怔愣着收回视线,却半点没聚焦在面前的路上,许是馕太干,他嚼了半天都没咽下去,只得解下水囊喝了一口。
用手背抹了把嘴,他啧声:“嘁,一个大男人咋长这么白呢,怕不是从小吃豆腐长大的。”
长得也跟个小姑娘似的,还怪好看。
他嘟囔着,还是放缓了车速,让车身更加平稳。
一路奔波,眼看天色将明,王致和打了个哈欠,随意找了块空地停下,将马拴到一旁的树下吃草,他翻身上车,靠在车头小憩。
一个时辰后。
“唔……”
睡得头昏脑胀的谢瑾宁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发出噼啪声。他在梦里被人追了一晚上,醒来后也觉得身上酸痛无比,倒像是噩梦成真。
他闭着眼捶了几下,手放下时才觉得有哪里不对。
屁股下面硬硬的,一点都不像他软乎乎的床,手里的毛也短短的,还很毛糙。
不对啊,他床上也没有铺毛毯啊!
谢瑾宁掀开微肿的眼皮,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观四周陈设,木壁窄窗,似是在一辆马车里。
他从没坐过这么简陋的马车,小而狭窄,他连伸直腿都做不到,只能蜷着,车内除了用于坐的木板外,居然什么都没有。
“阿和,阿和!”他不满地拧起眉头,喊,“谁给我安排的马车啊,我骨头都要坐断了。”
没听到回应,谢瑾宁揉了揉腰,马车未动,他站起身来,半弓着身子掀开窗帘朝外看去。
只见周围树林茂密,杂草丛生,陌生极了,竟不是他记忆中任何到过之处。
这是哪儿?
不对,他不是在谢府吗,怎么会在这里?
“哟,醒啦。”
车帘被人掀开,突然响起的陌生男声吓了谢瑾宁一跳。
他胡乱抓了一把,将手边的包裹抱在怀中,警惕地盯着门口的陌生男人,先发制人道:“你是谁,这是哪里?你把我弄到这里来,难道就不怕谢家找你麻烦吗?”
怎么,这是把他当绑匪了?
车夫王致和打了个哈欠:“小少爷,醒了就下车走几步松松筋骨,吃点东西,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你要带我去哪儿?”谢瑾宁哭了一晚上,滴米未进,早已饥饿无比。
但这会不是吃东西的时候,他得先搞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深吸了口气,学着记忆中谢昭明训下人的样子,板起脸,双眸圆瞪:“大胆狂徒!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还不快点把我送回去!”
他抬起下巴睨人,趾高气扬的模样,却显得脖颈更为修长,脆生生的一截,白而直,嫩藕似的。
王致和磨了磨牙,不怀好意地咧嘴笑道:“你威胁我啊?”
谢瑾宁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仍壮着胆子:“你带我回去,我就大发慈悲,不计较你的罪行。”
打了一棍子,就要给一个甜枣,他是懂得这些的:“谢家还会有厚礼相赠。”
“真的?”
“那是自然!”
谢瑾宁在包裹中摸索到一块硬物,拿出时才发现这是他幼年贴身佩戴的玉佩,后来嫌样式和材质都不是京中流行名贵的款式,就不愿再戴,让丫鬟收着了,只是不知为何出现在此。
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将其递至王致和身前,“此乃我贴身之物,价值百两黄金,我以这块玉佩为证,等回了谢家,我定当以千百倍赠送。”
价格翻了十倍,谢瑾宁不太会说谎,耳根涨得通红,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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