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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14章

黑魆魆的夜里,月光照得白刃闪着明晃晃的光。

安棠被吓得尖叫连连,好在她只是听到纷乱,推门出去看了眼,就连忙关上门缩了回来。

可尖叫声还是惹来了麻烦。

浴房门壁上“哐”的一下,裂了道长条口子,边缘炸出断裂的木屑。

安棠才出浴,身上只穿着素白里衣,脚踩木屐,半干半湿的发如冰冷的蛇趴在背上。

本来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幅样子更是连逃跑都困难,成了瓮中之鳖。

挽月陪在她身边,但也被吓得跟她一起缩在屏风后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门外的歹徒劈砍了两下房门,映在门扉上的黑影忽然扭了身,抬起剑格挡了一下。

刺耳的一声“铮”。

挽月扒着屏风边的手软软地垂下,泪花盈盈:“小姐,赵煅赶来救我们了。”

安棠闻言,虽然身子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但还是探出头看了一眼,果然见门上有两个人影纠缠打斗。

赵煅赵拓用的武器是流星锤,便携又粗暴,防身绰绰有余,可碰上一群人围攻,两个锤子可就不够扔了。

索性院里还有郑叔留下的几个侍卫,个个佩剑,能撑一段时间。

不知这群匪贼夜闯是为何,安棠猜测,多半是为财而来。

到底有多少人她也不清楚,但她方才只是听到院里有动静,推门看了眼,就能看见一个蒙着面的男人举剑四顾——

能有人手巡到这偏远的浴房跟前,看来情况不妙。

安棠语速急快:“得向许公子求救!这里离门不远,趁那歹徒被引开,你快跑出去叩他那边的门!”

“小姐不跟我一起逃吗?”

“我腿软了,不如躲在原地安全。”安棠托着挽月的手臂,想把她扶起来,“快去。”

……

挽月离开后,浴房内静悄悄的。

屋外兵戈相见的铮鸣声,比之方才,似乎更远了些。

这让她稍稍安下心来。

可没过多久,她望着浴桶上方氤氲的水气,过去的、模糊的记忆忽然清晰了起来。

因这宅院十年不曾住人,许多物件都老旧发霉了。这几日挽月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浴房打扫出来,伺候她泡了个舒服的澡。

可是……安棠看见木墙只是刷浅了、却依然可见形状的霉斑,看见墙边宽敞的方桌下,黑洞洞的桌底。

她眼前暗了暗,几个黑暗的景象来回闪现。

蒙眼的黑布条布料粗糙,马车车厢的地毯散发着呕人的臭气,那间黑暗逼仄的木屋泛着一股霉味,还有臭老鼠的尸体。

安棠感到躯干开始麻木,下意识地手脚并用,爬到浴桶后面,衣上沾了水渍也不在意。

她跪在地上,身子几乎贴地,哆嗦着手指抵住人中,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安静、冷静。

可还是干呕了几下。

额头磕上湿漉漉的地板时,她呼吸滞了一下,感受到手臂正渐渐脱力,用最后的力气爬到桌案旁,摸索到一颗酥糖,连忙含在嘴里囫囵吞下。

自那日酥鲜斋的惨剧后,挽月便时刻在身上揣着糖,以备不时之需。

这颗酥糖如仙丹一般,下肚后,驱散了眼前的暗影,安棠大口呼吸。

她狠了狠心,掐灭了烛火。

满室陷入绝望的黑暗。

可不多时,木门忽然猛地被人推了一下——

挽月走后,她将门闩插上了。

可是那门闩也被虫蚁蛀蚀,能承受几下撞门,不得而知。

安棠双手抱紧膝窝,浑身发抖,用力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而预想的刀剑劈门声并未响起。

被身后这面木墙隔绝了的铮鸣声、威吓声、打斗声还在时不时响起。

但比那更先戳进这间闷沉屋中的,是他清冽的嗓音——

“是我。”

听到这声后,安棠的深呼吸近乎是抽噎。

她的步伐乱七八糟,扭不成直线,抽了门闩好几下才成功,随着它咚一声落地,她才尝到舌尖处渗进来湿咸的泪液。

她此刻一定很难看。

安棠浑身都软了,双手死死拽住他的袖口,跪下身去。

随着一声带着哭腔的“许公子”,陆宴浔心尖抖了一下,手腕却稳稳托住了她的手肘。

安棠紧紧扒住他的手臂,陆宴浔推着她闪身进了浴房,靴尖勾着门,轻轻把门带上。

“烛灯在哪儿?”

“不、不行……”火光会吸引人来的。

她方才就是以为是歹徒折返,自己要死定了。

黑暗中,许公子的声音显得格外让人安心。

“就是要引人来。”

陆宴浔用随身揣着的火折子点燃了烛灯,一回身,愣了愣。

她满脸的泪痕在月光下看不清楚,而今却十分明了。

“你……在害怕么?”

或许是亮光驱散了恐惧,或许是他来了,安棠没那么怕了,多少恢复了镇定。

她嗔怪了他一眼:“没有,我在笑呢。”

“……”

还有力气说玩笑话,情况应该不算太糟。

陆宴浔问了几个问题,诸如对方有多少人、为何而来,安棠一问三不知,说的都是猜测。

“多谢公子前来搭救。”安棠用袖口抹着泪,“幸亏我叫挽月去向你寻求支援……想必公子来了,那你院里的那些人也都来了吧?是不是马上就没事了?”

只是听到动静就火速翻墙而来的许公子短暂陷入沉默。

“……嗯。”且难得撒谎。

不过,他既过来了,杜仲他们肯定会会派侍卫们来。

他方才落地的位置,恰好在这浴房附近,却不知是浴房,见里面亮着灯火,一丝动静都没有,于是猜测着就算有贼,多半只有一人。

他需要先抢一把趁手的兵器,正准备引蛇出洞,灯却忽然灭了。

他悄声立于门边,当借着月色,看清蓄意破门的刀痕后,猜测转了个弯……

果然,里面躲着的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幼兽。

陆宴浔垂下眸,看向靠坐在墙边的女子。

她泪痕已干,鼻尖泛着惹人怜意的红,湿发似乎还在渗水,披散在两侧肩颈上,整个人雾蒙蒙的。

陆宴浔薄唇抿了抿,别开脸,一手规矩地背于身后,一手开始解腰间系带。

安棠被他突兀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微微张口,苍白的脸上浮出红晕。

这……这是要作甚?

陆宴浔最不喜她这一脸轻浮样,咬咬牙刚要解释,他只是见不得她衣衫不整,耳尖却忽然一动——

蓦地,门砰地被踹开,与滚滚夜风一同涌入的,是飞鸿般的剑影。

安棠“啊”了一声,捂住双眼,紧张地咬紧下唇,却听见陌生的声音骂了一个很脏的字。

她小心地张开指缝,看见一个粗鄙的黑衣人跨着马步,双手握着的细长剑身,而剑尖,却被许公子用紧合的扇页接住了!

早知道她方才不捂眼了。

安棠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飞快抄起灯托,跑过去想拿蜡烛烧那歹人——

可她还没靠近,黑衣人就眼疾手快地抽回剑尖,翻手刺向她!

“蠢……!”陆宴浔不禁气骂道。

这骂声响起的下一瞬,是黑衣人的哀嚎。

安棠眼前白光闪了又灭,惊魂未定之时,看见黑衣人长虫似的眉毛拧紧,十分痛苦地单手捂着腰下的某个位置。

趁黑衣人持剑的右手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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