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涵月影,瓦冷霜华。[1]
戍时。
张宅,卫昕闺房。
卫昕挑明了蜡烛的灯芯。她从抽屉里拿出那首“反诗”,与有关黄金案涉案人员邵典的举报信,拿出来细细比对。
她灵机一动,将卫炎以往作过的诗词,平直地铺在桌上。她左手拧着烛台,右手拿着白圈嵌水晶放大镜,坐在椅子上,慢慢琢磨着。
卫昕快速地扫了一眼,先把光圈汇聚在父亲卫炎以往的诗歌上。父亲的字迹是苍厚郁茂,有些洋洋洒洒,毕竟是书生意气。她再比对中间的举报信,字样完全不尽相同,是清雅灵秀的。至于那封举报信,她将卫炎的诗歌轻轻移向一边,将“反诗”和举报信放在一起,感觉笔锋相似。
卫昕倒吸一口冷气,将父亲的诗歌和“反诗”放在一起,“反诗”的笔锋稍稍收敛,显然是手力尽回。但是,如果就单纯检查,根本发现不出什么异常。
她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些纸。
就在这时,敲门声渐起。
“谁!”卫昕将纸张放进柜子里。
她打开了门,发现是宇文泰。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宇文泰关切地问道。
“可能是吹了风。”卫昕收拾情绪,走到窗边,将窗合上了。
宇文泰从她身后搂住她,问:“怎么了?”
“逾明,字迹是可以被模仿的,对吗?”卫昕泪眼朦胧。
“什么意思?”宇文泰凑过去看,发现她心情不佳。
“没什么,只是问问罢了。”卫昕眼神妩媚。
“哦,字迹是很容易模仿的。”宇文泰开怀说道,“世家为了自己的意图,陷害别人是常有的事情。”
“党争?”卫昕笑脸盈盈。
“那当然了。就像现在,朝政复杂,分了好几派呢。”宇文泰开怀大笑,“你父亲的事情,我派人去南疆勘察,有一幅《南疆明妃图》,你知道这幅图在哪吗?”
“逾明,你已经是第二次提起这幅图了。”卫昕眼神流转,“你对这幅图很感兴趣吗?”
“这是揭示南疆人民的真实写照。”宇文泰眼神冰冷,“你应该知道这幅图对大周的影响,有多深远!”
“这幅图册是大周名家徐丰所作。”卫昕娓娓道来,“青龙九年,徐丰路过南疆并州,有感而发,然后就作了此图。此图描绘的是南疆明妃礼佛时的情景,栩栩如生,发人深省。明妃眼神迷离地望着佛祖,衣着华丽,形态端庄跪在佛祖面前,明王的眼神却格外露骨。佛像面前,跪着的是饥肠辘辘的百姓,站着的是趾高气扬的世家子弟,他们用鞭子抽打着百姓。”
宇文泰不动声色。
“你就是想让我说这个!”卫昕忿然作色,“这幅图本来是父亲今年三月,去金城,想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交给宣景皇帝。结果皇帝听从王园的话,并没有诏父亲进京。六月,卫家被抄家,但是图册早就不翼而飞。别说你们这些人想找,我还想找出来呢。”
宇文泰没有说话。
“我来到金城,一来是想找南疆明妃图;二来就是要弄清真相。”卫昕咬牙切齿,“你接近我,要是纯粹因为这幅图,恐怕让你失望了!”
“你就这么看我的?”宇文泰站起身,厉声说道,“你把我当什么呢?你在日落饭店的一举一动,尽在我眼。你方才在比对字迹,不是吗?”
宇文泰打开抽屉,将纸张铺平在桌面上。
“你根本就是不信我!”宇文泰愤怒地说,“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你到底在质疑什么?”
说完,宇文泰打开门,拂袖而去。
卫昕坐在椅子上,重新比对这些字迹。
她想,明日还是要和邵海说说调查外族人的事情。
卫昕感觉懊恼,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了?
亥时。
卫昕洗漱完毕,穿着青绿中衣,梳着头发。她感觉宇文泰肯定生气,怪责自己不太信任他。
生气就生气,有什么大不了的!爱来不来!
她吹熄了灯。
卫昕看着天青色暗织榴花纱帐,感觉无聊透顶。夜寒深重,旁边少个人。
她正要起床,听到有人推门而入。
卫昕立马向左翻了身,假装睡着,腾出位置。床越发沉了,她听到一身细微的叹息。
那声音的确是宇文泰。
她继续按兵不动,闭目养神。
卫昕双手揉捏着,怎么没有动静?被子让宇文泰拉过去。
盖在她身上的只剩下一点点边角了。
好像这次是她错了,但是完全错的又不是她?
卫昕心里冒着火,这宇文泰怎么没有怜香惜玉的心呢?
她立马坐起来,宇文泰就这么看着她,立马将被子搭在她身上。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宇文泰似嗔似怨的,卫昕感觉更不好意思了。
“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卫昕红着脸说,“我不该怀疑你的用心。”
“这事我有错。”宇文泰开口说道,“这幅明妃图,我们宇文家族想占为己有。因为我们想通过舆论造势,孤立窦栾,平定南疆。”
宇文泰这么直白,卫昕从来都没想过。
她以为宇文泰会顾左右而言他,责怪她这责怪她那。结果人家直截了当,她倒成了真小人。
“自从父亲的事情发生以来,我很少对人表示信任。”卫昕打开话匣,“一来,是感觉情感是虚无缥缈,不会有人心诚则灵;二来,我处事向来都是只考虑自己的。”
“明妃图这个事情,我们双方都有保留。”卫昕眼神流转,“你以为我不交出来,我觉得你只不过是为了这幅图。”
“以后我们会为了这些事情那些事情,有所芥蒂。”卫昕开诚公布,“我们不是平常的情人。世家子女的身份,注定我们对己做事有所保留,对别人则赶尽杀绝。”
“我们相互容忍,可好?”卫昕妩媚地说。
宇文泰没有反应。
卫昕躺下,转过身去。
宇文泰靠过来,在她耳边,温声细语:“我愿意。”
卫昕立马靠在他身上,说:“不生气了?”
“我没那么小气。”宇文泰笑着说。
“不小气,你抢被子?”卫昕娇嗔。
“我要是不抢被子,你性格那么强硬,不会主动找我说话。”宇文泰温柔地笑。
“二公子好心思!”卫昕抱怨说道,“好冷面冷情,不怕冻死我?”
“我哪里舍得冻死小狐狸?”宇文泰搂着她。
“我在南疆十年,以前江州和并州地广人多,大多数是农民,农奴,还有一些商人。那个时候,起码农奴是有温饱的。”卫昕亲吻他,“青龙十五年,南疆土地兼并开始日益严重。窦家,陈家,顾家放高利贷。大周虽然统一度量衡,银两缺斤少两的事情时有发生,最苦的是那些农奴。世家操控官府,官府说这个货币不太流通,百姓买不了物品,慢慢大家就不用这个货币。世家威逼利诱,放高利贷搞钱庄,让百姓将地典租给他们,换粮食,还有衣料布料。”
“我就纳闷了,你们南疆资源丰富,怎么会弄得个农奴泛滥的地步呢?”宇文泰认真地说。
“我和父亲,在南疆到处查访,农奴说的话,我还有记录下来。”卫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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