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英云淡风轻地抛下一句惊雷:“是我寻人诬陷她的,那又如何。”
韩县丞难以置信地站起身子,追问道:“此事你怎能擅自做主!何人出面?可是板上钉钉?如若不是……你我只怕……”
“这些你就不用管了。”邓英开口,“我找的人,自然口风紧。”
韩县丞几经崩溃,双手攥成拳,重重地砸在桌上,死死地盯着他:“你可还有旁的事情瞒着我?”
他们原听命于岳州知府,他一朝死去,如今二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实在不应该轻举妄动。
邓英摊开手,伸至他的面前,其意不言而喻。
但韩县丞眼下正处于癫狂的边缘,他一巴掌打在他的手上,咬牙切齿道:“我说了!我没有百年人参!没有!”
紧接着,他如打了鸡血般急冲冲地走向里屋的衣柜旁,垂头一阵翻找,摸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哐当”一声,扔在了邓英脚边。
——金锭。
邓英弯腰捡起,看着屋内陈旧的摆设,又玩味地看了看自己手中沉甸甸的金锭,站起身,讽刺道:“我就知道韩县丞您能帮我,也不枉我先前为您做的那些事情了,告辞。”
“站住!”闻言,韩县丞心中一抖,猛然冲到他面前,“逼走陵南县原县令之事你最好永永远远地烂在心里。”
陵南县前任县令贪图安逸,他为了自己仕途,特意拜在岳州知府门下,想让知府提点一二。
只是韩县丞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岳州知府为他引荐了邓英。彼时他并不知晓邓英乃土匪,只当是知府幕僚,直到去年冬天陵南县频频饿死百姓,韩县丞才知晓,这些都出自他的手笔。
邓英偷偷将百姓毒死,伪造出饿死的惨状。一切如韩县丞所愿,前任县令被捕,他亦可往上攀附。
但他们没想到,今年天子喜得公主,特恩天下学子再次科考,陵南县县令这一空位,竟然被叶云昭从天而降占了个正着。
邓英掂了掂手中的金锭,贴心笑道:“韩县丞,你的升官之路我已然帮你打点好了。当初叶云昭初来乍到,整日浑浑噩噩,瞧着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本想着无碍你要走的路,不过……后来我想了个好法子,如今看来,效果甚好。”
“什么?”韩县丞一愣,双手拽着他的衣领,后知后觉道,“什么法子?你说清楚!你怎能擅自做主为我办事。”
“怎么是擅自做主呐?你不是千方百计想要升官么。”
“自然是帮你威胁了一下叶云昭,女子果然胆子小,我就这么——”
邓英一把扯开他的手,将自己腰间的官刀猛地架在他的脖颈处,笑道:
“威胁了一下,她便一改先前浑浑噩噩的模样,又是造农具、又是收留流民,不过三四个月,我瞧着已经颇有成效了。如今她锒铛入狱,必不能再出来,这政绩——不是正好落在你、韩县丞的头上了么?”
邓英话音方落,韩县丞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紧闭双眼,面色如土,整个人跪坐在地上。他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难以置信地扯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直到他忍不住嘶吼出声:
“疯了……你疯了……”
邓英见他这副模样,自然懒得再管,他将刀收回鞘中,转身离开。
他方才并未将心中心思全数告知,先前为岳州知府做事,只为每每换回一根百年人参。但弘郎已成累赘,他早就无心救他,只求岳州知府能伪造自己与绯九的户籍文书,往后二人能够平平淡淡度过余生。
但岳州知府不愿,邓英冷笑一声,他就这么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将此事诬陷给叶云昭,一是洗清自己,二是卖姓韩的一个好。
真乃两全其美的好法子,邓英笑着抬起头,望着山间薄雾飘逸,心道:往后与绯九彼此执手,在山林中做一猎户亦不错。
而他不知道,屋内的韩县丞方才正死死地盯着他:邓英非除不可!
*
话说翠花娘子一行人连夜到了陈宅后,陈靖山初得知叶云昭入狱的消息,连夜寻人送进狱中一张纸条,安抚她的心情,万万不能自我放弃,再加上她是朝廷命官,没那么容易坐实此事。
张管家将一行人安排住下后,陈靖山彻夜未眠。
次日一早,他便如无事发生,去如意楼看账册,不过行至糖水铺子时止了步,拐了进去。
糖水铺子的售货娘子一瞧见他,忙道:“哎呀呀,陈掌柜怎地亲自来了?若是有什么想要的,遣个小厮知会一声就是,我定要亲自送上门的。”
糖水铺子的客人多为女子,因此铺子里并未有跑堂的店小二,而是以三五个售货娘子替代,一是方便高门大户家中的小姐夫人选购,二是清香恬静,以便提高铺子的格调和知名度。
陈靖山道:“不知刘掌柜在么?我有桩生意与她详谈。”
“陈掌柜先请移步雅间,我立马去唤掌柜。”售货娘子在前为他带路,叮嘱一旁的丫鬟,“去沏一壶雪尖黄芽。”
陈靖山在雅间等了片刻,刘掌柜便提着一壶茶水进来了。
身着缎子料的妇人行了礼,很是客气地开口:“东家可是有事吩咐?”
“坐。”
刘掌柜坐在一旁为二人斟茶,陈靖山接过茶盏幽幽开口:“这些日子可有生人来铺子打听消息?”
这话问得蹊跷,哪有来糖水铺子打听消息的,不过刘掌柜是在人精堆了讨生活的人,顷刻间便明白了深意。
她颇为谨慎道:“东家问的可是那位姑娘之事?若是此事,那我可以断言,绝无半点泄露。”
陈靖山将茶水一饮而尽,微蹙着眉,捏着茶盏,喃喃道:“我知道……”
刘掌柜生怕他不放心,立即便要跪下:“东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呐!我怎会出卖恩人。”
刘婶子早年间是贪官家中的厨娘,而后贪官被同僚杀害,嫁祸给了她。若不是陈靖山知晓她是陵南县人,打点关系救下了她,只怕刘婶子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里头的弯弯绕绕陈靖山晓得,即刻抬手把她扶起来,道:“婶子,我从未怀疑过你,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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