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子。”
刑官们神情一松,却少有人因之放下剑柄。先前走上来的那人朝着谢明渊拱了拱手,有礼地道:“大理寺奉命执刑,未免冲撞谢公子,还请尽快返回。”
谢明渊:“谢某请教诸位,京中西燎族者众,大理寺执刑多日,各地血光弥漫,仍有残余。此间情景,是否已上报永盛公主?”
那人迟疑道:“并未。为何要上报永盛公主?我等奉令行事,完成即止。公主政务繁忙,怎可以因如此小事打扰?”
小事。
几日过去,遍地的尸身已不止西燎人与西燎混血,更有与西燎通婚的大黎人,曾与西燎交往较密的商人,或是曾经收留过西燎人的京内人家。圣人之怒威慑百官,惩罚的范围因而渐渐扩展,严刑之下举报四起,死人渐多,以示对西燎人的惩戒。
短短几日,民怨已生。
西燎仍属于大黎的藩属国,此番大肆清洗,若成西境战事的导火索,以今日当朝陛下的身体状况,又有尚未坐稳储君之位的永盛公主,诸事叠加,岂非都是逆乱兴起的火种?
谢明渊眼中忧虑,上前道:“此间种种,需得尽快上报公主殿下。”
“我等职责未尽,不敢叨扰永盛公主,”那人语气不满,上下扫一扫谢明渊道,“谢公子既为公主伴读,难道不与公主更近?岂不知永盛公主即将接任储君,事务繁忙,无暇外顾?”
“多谢提醒,谢某自会与殿下商量此事,”谢明渊不卑不亢,忽地话锋一转,“然谢某今日来此,是为救各位大人一命。”
“救命?谁?”
“救我们的命?好端端的,我们有什么可救?”
“谢公子最好说个清楚,我等皆是粗人,不懂文人那些弯弯绕绕。公子两口一张就大言不惭地要救命,最好不是在诳人!”
谢明渊淡笑:“当然。”
“四月二日,有香料商胡氏一家三人死于当街,因远亲邢氏曾与西燎人密切往来,邢氏死前招供,货物皆供胡氏;同日,有回春医馆上下十七人皆遭屠杀,因医馆曾救治为大理寺执刑而重伤的大黎民众,医馆全体被视为串通西燎;四月三日,有卞氏一人道中暴毙,因其妻弟曾纳一西燎小妾,大理寺认定卞氏与妻弟同为西燎残党,故当众执刑。”
“如是种种,皆在此册之中,”谢明渊从怀中掏出一本薄册,向众人举起,“圣人下令驱逐西燎人出京,如今京内尚有多少西燎人暂且不提,大理寺对大黎民众的执刑倒是痛快得很。此册若呈给圣人和殿下,试问在场诸位,哪个能逃过一死?”
刑官们听罢,个个狠了一双眼睛望着谢明渊。
“谢公子好手段,”一人磨着牙道,“等公子进入官场,愿能看到公子平步青云之日!”
大黎已因西燎人先后失去皇后与太子,他们不过奉命为圣人泄愤,倒有不长眼的来大理寺上纲上线。
这样浑身棱角的天真公子,若能在官场活过一日,都是他的万幸!
谢明渊哂笑:“不劳费心。”
“谢公子待如何?”一人抽剑上前,眼中盯着书册,不怀好意地威胁,“公子说要救我们的命,我看未必吧?”
“有谢公子这样大义凛然的圣贤人在,我等还有命活?”
那人一个箭步,压上剑刃就要夺走书册!
谢明渊岿然不动,收了书册就用手臂狠力一挡!
血流如注!
右臂大股流血,谢明渊疼得眉间一皱,厉声呵道:“当街砍杀谢某,各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动手的人一懵:“你怎么不躲?!”
他本想趁着谢明渊躲避剑刃之时,伺机抢夺那本书册。可谁能想到这位竟是个犟种,连躲都不躲一下!
要不是自己最后紧急收了力道,谢明渊就要没命了,他怎么敢?
“躲什么?”谢明渊疼得嘶一声,很快平静脸色站定。
“谁有绷带,劳烦借用。”他道。
刑官们尴尬地互望一眼,还是原本那个出剑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卷绷带。
谢明渊接过:“多谢。”
刑官伤了人,这人还是谢家那位明渊公子,于是先前那股趾高气扬的气焰骤然一歇,不止低了头,眼神也闪烁。
“谢公子,这伤——”他咬牙道。
“无事,只是谢某还得请诸位暂且停手。”
谢明渊缠了几圈,单手在臂上打一个结,仿佛无事发生:“远虑近忧。京中血色再盛几分,恐生劫难。谢某并非阻拦各位大人的公务,只是请诸位暂时等待半日。待谢某入宫向殿下禀报此事,诸位得到新令再继续执刑不迟。”
“半……半日么?”
“对。”
“半日确实不长,”首领模样的刑官上前一步,先看了看谢明渊手上的册子,又望一望他臂上的伤,“只是谢公子名声虽盛,我等也无法轻信公子。如今……谢公子不慎伤了手臂,又拿着一本……未经考证的东西,我们的身家性命都难说,若再按你所言行事,上面万一追查下来,兄弟们岂不死得更快?”
谢明渊一笑,将册子一扔,扔进对方怀里。
“这……这就给我们了?”
几人连忙上前翻页,果见细密的条条记录。
“你……你就这一份?”
谢明渊点头:“就这一份。”
首领一咬牙,将册子揣进怀中:“那就信你一次。”
谢明渊撑着手臂翻身上马,催动骏马朝耀宸宫的方向。
马速飞快。
片刻,一人一马又到耀宸宫宫门前。宫门守卫见来人身影,连忙从下马的谢明渊手中接过缰绳。
“公主殿下现在何处?”谢明渊随口问道。
守卫被问得一愣,脸色憋闷难言地道:“殿下……殿下不在宫里。”
谢明渊进宫的脚步顷刻一顿,转回身来:“不在宫里?”
“是,”守卫低着头道,“今日休沐,辰时殿下就早早出门了,一直未归。”
“可有说明去了哪里?”
“没有,小人也不敢多问。”
谢明渊眼中闪过疑色,嘴上道:“多谢。”
观天色状况,姬盈即使出宫也该快回了。
与其漫无目的地打听,不如留在宫里等。
谢明渊朝守卫点一点头,转身向宫中。
与此同时的地底天牢。
水滴顷刻从壁角落下,浇熄照明的烛焰。廊道转瞬晦暗无光,烛光一灭,更显幽静。
随行宫人忙道:“奴婢这就去把蜡烛点上。”
姬盈在暗中点点头:“去。”
廊道很快重新亮起,姬盈吸一口地下潮湿的空气,向前迈步。
一步一步,脚步声重。
于这安静得窒息的天牢中,回声恍惚,仿佛远在天外又近在耳边。
姬盈还是第一次踏进这秘密关押犯人的天牢。能被关在此处的犯人,不一定是重罪,但一定身负秘辛。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永远不必知晓耀宸宫下的这一去处,可她知晓的此刻,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廊道漫长,姬盈却觉得自己转眼到了目的地。
天牢的最深处。
重重守卫,日光远离,烛火的光亮在这最幽深的地方,都似杯水车薪地朦胧。
姬盈望了望内间那道熟悉的身影,哑声道:“开锁。”
“是。”
锁链的哗啦声很快响起,牢中人动了动身体。
他似知晓来人此行用意,并不抬头,只是挪动身体朝向声音响起的方向,笑一声:“来了?”
“没想到还能再见盈盈,”姬煊淡然笑着,神态平静,“还以为盈盈心里只有父皇和姬焕,早就忘了我这个哥哥。”
牢门一开,姬盈走进去。
“皇兄说笑了,”她嗓音发颤,半跪在姬煊面前,“妹妹怎么会忘记你。”
姬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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