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师?”
夜色苍凉,山坳静寂,风尘仆仆的男人抱着长戟,斜倚在石畔:“天天做不劳而获白日梦的无能废物,才会信那种东西。”
修长身形在月色中拉出静谧侧影,鼻高额丰,轮廓深邃,玄青色衣裳很适合他,将他整个人融入夜色,仿佛与群山一起,亘古不变。
下一刻,山外滚滚马蹄声到来,他手至唇边吹了个长长唿哨,豹子般率先跃出,银色长戟在空中划出流光,矫如游龙,亮如银蛇,轻轻松松搅动月光之时,已经收割马匹上人性命。
中州侯萧无咎,最为人知的特点,武功高强,桀骜不驯,鎏银长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牛逼!”
“真男人就得靠自己!江山被别人掐指算来有什么意思,哪如自己打的爽快!真男人就是得——不对主公你狗不狗,怎么又第一个冲上去了!你是主帅啊冲屁冲!”
后面人慢了一步,鞋底子都快擦出火花了,都没追上主公,只能朝冲过来的马队高喊:“前锋在这里,老子才是前锋!”
随后跟上的兵士一边保持队形打架,一边嘴碎调侃——
“老翟你不行了啊,果然男人过了三十,狗都摇头!”
“活儿不行啊!”
“就说你怎么还不娶婆娘,和着是腰子不顶事了啊!”
好像打架这趟活是顺带的,轻轻松松就能干完,损这位老将也实在是闲的慌。
翟以朝:“滚你娘的蛋!你爹的腰子好着呢!说什么屁话,都给你老子好好干活!”
但这场埋伏战真的很好打,没花多长时间,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士兵们没玩够,再次调侃老翟太把这活当回事,果然是老了。
翟以朝:……
“最近这山匪不行了啊,战功人头都得用抢的。”
他叹了口气,萧无咎已经伸手划出指令,撤。
他们这次人来的不多,讲究的也是一个快,来无影去无踪,不易让人察觉。
整好队伍,翟以朝晃悠到萧无咎身边:“果然不在这,又让主公料对了。”
萧无咎看向东方天际:“对不对,得看那边。”
他话音刚落,东方天际绽开灿烂烟花,五颜六色,拼凑出一颗颗像屁股的仙桃,喜庆至极。
翟以朝吹了声口哨:“哟,得手了啊。”
萧无咎慢条斯理收起长戟。
“这批粮转了几道,终于干干净净到手了,”翟以朝乐的笑弯了眼,“特遣团那些废物不查还好,查,只会知道主公在清匪,粮早被劫走了,妙啊!这回朝廷有亏,看他们怎么好意思提撤封号的事!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事也敢算计?”
“想要稳住最后一点颜面荣光,皇祚绵延,自己又没那本事,就想挑软柿子坑,一群龟孙子,当你爹是谁呢,这点收买就软了蛋?他们不丢,老子也要让他们丢!”
萧无咎似乎心情不错,放任手下张口闭口的祖安问候。
翟以朝咂了下嘴,刚刚没打够劲,不大甘心:“抢了他们的东西,让他们赔礼道歉,理亏的张不开嘴,也不够厉害,我可是听说,那边押的人里……”他压低了声音,“说是有细作,怕是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想甩锅。”
萧无咎:“本侯不太喜欢被甩锅。”
一句话说的慢条斯理,低沉音色融在月光里,有一种凉薄优雅的残酷,显的尤其意味深长。
“还说什么请国师起过运卦,小小一个特遣团来我中州,竟还需要卜个卦,这事本身就离谱,心脏着呢,”翟以朝表情渐渐收敛,变的认真,“他们过来,肯定不止这点事,要的恐怕还有更多。”
萧无咎微颌首:“嗯。”
翟以朝又开始操心:“命师什么的就算了,都是耍戏法吓唬人的,咱们这缺文臣幕僚是真的,多少得弄个总揽文书安排事的过来,咱们连相辅都没有啊,再让小谢兼担,我看他都要撂挑子不干,直接摆烂了!”
要是有个运作得当的文臣系统,文书及各处联络安排的事能办好,何至于南朝那边的消息得到的那么落后,每回都得风尘仆仆的赶时间,只能反击,不能料以先机!
见萧无咎没说话,翟以朝又道:“咱们这不远不是有个隐士大儒,叫公孙文康的,主公要不然去请请……”
“别想了,不可能。”萧无咎干脆利落拒绝。
翟以朝知道,这人主公不是没请过,可人家大儒有主意,不答应,可一回两回不行就请三回四回嘛,烈女不也怕缠郎?主公就是太要脸了,不愿勉强别人。
“那要不,咱们也派个锅到特遣团那裹裹乱?”他点到为止,暗戳戳建议,“总不能由着锅随便往咱们头上甩,光受委屈了,多憋屈不是?”
萧无咎顿了下,意味不明的唔了下:“说的是。”
翟以朝一看这不像在考虑,难道……
他朝后军吼:“咱们的前锋将怎么回事,哪玩去了,还得我这个老头陪主公冲阵?龟孙子消极怠工,是馋你爹的军棍了?以往不是最主动,最爱干打架凑热闹的活儿么!”
……
房间里,小白龙抓着祝卿安看热闹:“快快,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道士头罗莫回来的很慢,都过了早饭的点,但人显然不饿,要么就是修成仙辟谷了,要么,就是人家有外食,被大人物留了饭的。
“大师!你看大家都等着你呢,要不就给算算呗!”吴守柱笑眯眯迎上来,“咱们这么被困着,多难不是,好歹给点念想。”
罗莫掐指算了,却没给什么念想,皱了眉:“一日内,房间里会死一个人。”
祝卿安:……
原谅他眼拙,看不出大师这技法,一般掐指卜算,用的都是小六壬,左手食指中指无名指,每节指腹代表不同的宫位含义,拇指掐过去的顺序也有讲究,这位大师除了掐的不对,也根本不够,成不了卦象,他是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么?
还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哇这么刺激!”吴守柱倒是胆子大,他笃定死的不是自己么,不带怕的,眼珠转了转,“那大师算一算是谁?肯定不能是我吧?”
他一边幸灾乐祸,一边视线环绕房间一圈,欣赏每个人不同的变色表情。
只有两个人没变。
一个是暴躁祖安小白龙,这人横的似乎不知死是何物,见他看过去,直接凶凶的瞪回来:“你又皮痒了?也行,乖乖叫声爷爷,你爹就揍你一顿。”
祝卿安则冲他笑了一下,全然不似夜间的暴躁,很祥和,很温柔,很怜悯,带着一种临终关怀的慈光。
吴守柱:……
就他娘离谱,这两人在搞什么东西!
祝卿安很好奇道士头罗莫,是怎么用那么离谱的指法算出吴守柱要死的,视线很快转走,关注此人接下来的话。
罗莫视线环视房间一周,在每一个人身上停留,最后叹息:“此间所有人,都要小心谨慎。”
祝卿安:……
说了等于没说。
不对,也不算,至少撩拨了人心,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房门再次开启,特遣团再次进来点人。
“这回该你爹了吧!”
可能是听了刚刚吓唬人的话,叛逆祖安少年越发反骨兴奋,直接站起来,斗志昂扬:“让老子去会会,瞧瞧到底怎么个事!”
对方却越过他,手指点向祝卿安:“你,过来。”
小白龙不服:“怎么着,瞧不起你爹?你爹可是土匪,真枪实刀抢过你特遣团粮的,你们竟敢晾你爹这么长时间?老子告诉你们,只是一回没抢到而已,就一回!你爹我从不干第二回不成功的事,你等着下回的,你爹要是不杀了你,就跟你姓孙!”
“我不姓孙。”
“你不是个孙子么,竟然不姓孙?那你姓什么!”
那人气的脸都绷紧了:“让开!”
小白龙没让,手往旁边一指:“你看她们都笑了!她们都替你脸红!”
他指到的,正好是随团来自南朝,自愿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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