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那肠痈的患者竟然真的活了下来。
从他口中得知,他家中本就贫寒,又患此恶疾,无钱医治。
是那帮恶棍塞了笔银子,买他去演这出的戏,无论生死,钱都会归了他的家人。
本以为是必死局面,却不想被宋大夫和福芝联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涕泪横流,赌咒发誓绝不再犯。
至于恶棍所为何人,别说他一无所知,就算他们说了什么,他痛成那个样子,自然也难以记下来。
后来,他真正的家人寻来,又用那扇破门板将他抬走了。
福芝望着巷口消失的人影,轻叹:
“宋大夫费大力气救了他,可他家底子薄,后续温补调养的药钱怕是拿不出,这身子……恐怕终究还是难以养好。”
“不过是拖延了几月的生命罢了。”
宋大夫正在擦拭银针,闻言神色平静:“世上可有包治百病的药?”
福芝:“自然是没有的。”
“是有的,”宋大夫将针收入囊中,神色有些冰冷,却看向福芝:
“银钱便是这包治百病的药。若有足够的银子,莫说续命药材,顶尖的国手也能请来。”
他目光悠远,语气淡然:
“年少行医时,我也不信命数。直到眼下,见的人多了,也才知晓,人的命运都是有定的。”
“有人看着康健无恙,一辈子金尊玉贵地养着,却某日忽然就走了;也有人病骨支离,家中清贫,熬着反倒熬过十年八年……”
他顿了顿:“你说,那拖着残躯,忍痛煎熬,拖累亲人日夜悬心的长命,与体魄强健却一朝横死的富贵短命,哪样是好的?”
宋大夫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们医者,只能治病,却没办法治命。”
“福芝,行医问诊,已尽本分。病人的后路如何,已经不再是你能够强揽上身的责任了。”
福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想起宋清辉刚从教坊司回来,也没忍住又开口问了一句:
“黄夫人,她还是不愿意离开教坊司吗?”
宋清辉一怔,想起在教坊司中都没有歇下的黄娴娘,心里也是有些五味杂陈。
本以为这位争强好胜的师妹遇到这样大的转折,不说寻死觅活,自然也是得一蹶不振。
却没想到,黄娴娘竟然凭借自己的经验与能力,在那污浊地挣出个掌事女官的位置,势力经营得风生水起。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想要往上爬。
从前宁愿舍弃与自己多年的感情,嫁给那个志大才疏的成国公。
现在也宁愿舍弃自由的机会,在那里头打通关系网……
权势,就这么迷人吗?
宋清辉声音无波:“无妨。”
“她在那里……倒也得其所哉。也许,要等崔巍真正出人头地,让她面上有光,有了凭依……她才会‘甘心’离开吧。”
*
小院里,崔巍收拾书箱预备出门。福芝将宋大夫方才的话转述给他。
崔巍神色如常,只道:“结果……当不会太久。”
福芝想起昨日他和齐牙一同去看榜,忙得头晕,竟然忘了问他结果。她小心看他脸色:
“崔巍,你……考得如何了?”
“侥幸中了会元,”崔巍语气平淡无波,“下月还有一场殿试。”
福芝自然不懂会元、殿试的细分,见他语气平平,还以为是考差了。
毕竟林楠就常常回家谈起那些补考的同学,说是失利后的又一次机会。
她扯起笑脸安慰道:
“你离开书院那么久,学业难免耽误些!就像我初学针灸,穴都认不准,只得在自己身上狠练扎针呢!”
她语气恳切:
“就算是补考,只要努力过了,说不定也能有些名次呢!”
“千万不能灰心!”
崔巍见她这般认真安慰,只觉好笑又暖心,也不点破,顺着她的话道:
“好,借你吉言。若殿试得中,定是托了福芝这番话的福气。”
他看了眼天色:“今日有场同年小宴,怕是要晚归。竹影已去套车,福芝不必等我回来了。”
福芝点点头,目送他挺拔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当年白马书院风头无两的魁首,如今竟也要为“补考”奔波了……
正想着,院门又被叩响。
抬眼望去,竟是姜府那圆脸小丫鬟又来了。她身旁站着的,正是那位头戴缧丝金凤的夫人。
周夫人今日换了身月白素缎袍子,配了套更显温润的珍珠头面,瞧着比上次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富贵人家的和善。
她态度也不像往昔,噙着笑,看向福芝:
“多谢林医女,老夫人身体已经好上许多,她嘱托我专程来向你道谢,也为上次那场惊吓赔个不是……”
福芝目光扫过她身后嬷嬷捧着的几个精致木盒,并不接话,只问:“夫人此来,有何指教?”
周夫人自顾自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笑容依旧温和:
“医女初来京城,想必诸多不易吧?”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感同身受”:
“我娘家姓周,也是商贾出身。年轻时也在自家铺子里帮过手,深知其中辛苦。不过正因如此,后来才能掌住家中生意,多赚些银钱傍身。”
她话里话外,暗示自己懂经营、有实力。
福芝沉默不语。周夫人也不觉尴尬,话锋一转,轻飘飘地点破:
“说来也是缘分,听闻医女与我那早逝的小姑子姜芮……颇有渊源?”
她心中冷笑。
下人查探回报,只说姜芮当年嫁了个乡下泥腿子,生了个女儿,哪曾想这乡下丫头竟来了京城,还拜在宋清辉门下学了一手好医术!
宋清辉此人,医术通神却性情古怪,放着太医院院判的前程不要,偏要四处行医。
继承了他的衣钵,这个林福芝,一定也是有些本领的。
老夫人不过让她看了两次病,气色就好转?
若真让那老虔婆彻底好了,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管家权,岂不又要拱手交还?
想到这里,周夫人眉头微蹙,作出一副痛心模样:
“我嫁入姜家晚,竟不知家中还有芮妹妹这桩旧事。婆母从前只说,是芮妹妹与人……私奔,才落得那般下场。若早知有你在世,我定不会答应她这般糊涂!”
她压低声音,语气恳切:
“若论血脉,你才是真真正正的姜家骨血!如今老夫人年事已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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