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夜里幽梦还
(蔻燎)
老实说,落花啼现在不希望曲探幽死,不希望曲探幽死在她不知道谁干的刺杀风云里,这对曲探幽来说死得简直太舒坦了。他不配,一点不配。
曲双蛾以绣帕拭泪,痛哭流涕道,“小花啼,寂闲为人所害,我怎能不哭?是我做姐姐的不好,没有时刻关怀他,他去祭祖,我应该再派人跟着,是我不好。”
揉揉紧绷的眉头,落花啼喟叹道,“双蛾姐姐,这不是你的错,刺客们是蓄谋已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太子殿下他……”
他什么?
他能立刻活蹦乱跳从床榻上站起?
数月不见曲探幽,落花啼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不知他现在九死一生的时候是什么画面。
想着想着,勾着脖颈又朝寝殿探了一探。
她这动作,看在曲双蛾眼里,就以为落花啼是过于担心自己的“夫君”,免不了搂着她一阵安抚。
落花啼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回手抱着曲双蛾轻拍她的后背。
旦日,东方既白,雪停风歇。
冬阳高照。
经过一夜的救治,十几名太医轮番上阵,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堪堪留住曲探幽的一口-活气。
一位资历极深的老太医滑跪出来,抹着额头的豆汗道,“回皇上,太子殿下转危为安,现无性命之忧!脑后和腹部的伤口已缝合好了,只是体内存有一种奇怪的残毒,还待日日服药将之逼出……”
“皇上,太子殿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必有后福啊!太子殿下醒来之后若坚持喝药养身,不出一年半载就能恢复如初!”
“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曲远纣喜不自禁,没时间跟太医多言,疾步去了寝殿一探究竟,半个时辰之后才笑容满面的出来。
一言蔽之,曲探幽没死,可惜的是脑部遭到重创,破了一个大口子,内里的白骨都清晰可见,渗人至极。得花个好几年养养身子,才能变回以前的模样。
总的来说,不死就是奇迹。
曲远纣看了曲探幽,便开始期盼曲探幽醒来,他拨了一队队宦官宫婢,扬言太子殿下病重时刻要仔细照顾,衣食住行不得马虎分毫,违者处以绞刑,悬尸示众。
做好安排,曲远纣起驾出了东宫,赶去上朝了。
皇后,嫔妃,皇子,公主,陆陆续续进去探望,须臾出来,各自回宫。
昨夜的东宫从挨挨挤挤变成了冷冷清清。
落花啼跟着曲双蛾去寝殿看曲探幽,一入门,扑鼻而来是挥之不去的浓烈药草味,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如何形容呢?
奢靡的偌大软床上,静静平躺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苍白的面容,苍白的嘴唇,连搭在胸前的修长手指也白得不正常。
额角上绑了透出殷红血迹的层层绷带,直缠到脑后,散乱的黑发铺开在枕头上,像砚台的墨汁洒在地面,黑极了。
地上有几绺头发丝,大抵是抢救途中必须剃下来的。
他穿着一袭黑绸银龙暗纹衣袍,与以往的白底金纹龙袍迥然不同,使得他看起来憔悴虚弱,没有血色。
腰上也缠了十几圈绷带,和额头上的一样,染出了血莲盛放的斑驳图案,入目暗红。
死气沉沉,枯槁落寞,哪里有曾经的倨傲阴鸷之感?
眼前的曲探幽,完全像是另一个人。
一个陌生人。
帷幔浮动,光影蹀躞,宛如梦境。
落花啼觉得太不真实,她不敢相信床上躺着的人就是怙恶不悛的曲探幽。
血淋淋的曲探幽,气若游丝,遍体鳞伤,命悬一线,落花啼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命也是这样脆弱,这样不堪一击。
倘若此时双手扼住他的喉咙,他必然一命呜呼。
不……
她不能让曲探幽死,现在还不是他死的时候。
曲探幽一死,她这个太子妃在曲朝就岌岌可危,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许多双眼睛巴不得她也像曲探幽那样跌落一人之下的高位。
落花啼的纤眉在不易察觉的程度下捻了捻,暗暗扭着拳头,咬挫牙齿。
曲双蛾椎心泣血,得知曲探幽出事便以泪洗面,直哭了整整一晚上,罗帕湿了一条接一条。
她坐在床沿,小心翼翼牵过曲探幽的一只冰凉的手,饮泣道,“寂闲,姐姐来看你了,你很痛吧?呜呜呜,姐姐对不住你,没留意你会遭受这些磨难……寂闲,你快些醒过来,小花啼也在你身边等着你,她很难过,她还为你哭了。你得快快醒过来,你还要和小花啼幸福地过下去,你们不能放弃彼此。听姐姐的话,坚持住,好不好?寂闲啊。”
“……”
回答她的是无止境的沉默。
然而,床上的人听见“小花啼”三字时,浓眉微微一锁,一瞬又柔展开了。
因是动作太快,无人仔细观察到。
曲双蛾转头看向落花啼,提议道,“小花啼,你过来跟寂闲说说话吧,他目下应该最想听见你的声音了,你和他聊一聊,说不定他马上就醒了,小花啼……”
落花啼敬重感恩前世今生的曲双蛾,见她悲戚得不能自己,心湖隐隐为之动容。也不知是被曲双蛾所感染,还是真的感觉到来路不明的怜悯,她走近坐在曲探幽床边,接过曲双蛾送来的一只厚重的大手。
那手宛如净瓷般洁白无瑕,手背上纵横交错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五根修长的手指攥成一拳头,润粉的甲床在灯火下泛着如水的光影,扣在掌心,嵌出了淡红淤痕。
或许这是落花啼初次认认真真的与曲探幽十指相扣。
却不知是这般可笑可叹的场景。
为了不让曲双蛾起疑心,落花啼努力挤出一滴珠泪挂在腮边,凄凄然道,“曲探幽,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不管,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时常拌嘴吵架,动辄打得鼻青脸肿,但是你真的这样死了的话,就像老天爷在同我开玩笑般……”
她沉浸在臆想的痛苦中,分毫未觉曲探幽攥死的拳头缓缓松泛,手指张开,其中卧了一枚变形的金紫色凤尾戒指。
曲双蛾一眼就发现那戒指,捡起来定睛一瞧,抽吸一口冷气,瞠目结舌,“这戒指……”
“怎么了?双蛾姐姐。”
“小花啼,我明白寂闲为何遇刺了。”
曲双蛾叹息一记,泪水盈面,痛惜道,“这是母后生前最喜欢的凤尾戒指,是父皇与母后的定情之物,曲水国被灭之后,母后便再也没有戴过这戒指,戒指的下落也不明朗。如今定是有恶人利用母后的遗物骗寂闲落入圈套……寂闲这么多年来,即便每日装得风轻云淡,孤傲冷漠,但他永远没有忘记母后的惨死,所以他才关心则乱,遭了此番劫难。”
她捧着戒指,滚烫的热泪滴在上面,溅出细碎的水花,呢喃低语,“母后,你在天之灵,求你保佑寂闲早日痊愈,体魄康健,无病无灾。”
落花啼瞪大眼眸,难以置信,“双蛾姐姐,果真如此?曲探幽是因为这枚戒指——对了,入鞘!银芽,去叫入鞘进殿,我有话要问。”
殿外的银芽应一声,急忙去找入鞘的身影。
半晌,大殿外响起抵抑的声调,“太子妃。”
“进来。”
入鞘垂着脑袋进来,俨然霜打过的焉巴巴茄子,恭恭敬敬给曲双蛾和落花啼见礼,眼睛不由自主凝向床上闭目昏迷的曲探幽。
落花啼开门见山,直言道,“入鞘,太子遇刺之时发生的事情务必巨细无遗地讲一遍,不准有残言断语的保留。”
曲双蛾点点头,亦道,“入鞘,你自幼跟着寂闲一块长大,顾念旧情,不妨把你知道的所有情况都说出来。我明白,有些事情你是不会告诉父皇的,如今面对我和太子妃,你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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