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姬夜!
见到自己所杀之人再现自己眼前难免心悸,匕首上素白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又陡然松开。
今生不是前世,两人无夺命之仇,也不是所谓帝后夫妻。两人一触即散,两不相干。
代纪在心中默念数十遍“两不相干”,才慢慢放下匕首,平静下来。两人目光交接,相顾无言。
天已暮沉,山雨潇潇,狂风不止,吹进庙堂内,吹得裙裾流光波动,青丝缠身。佛下亭亭玉立的人伸手一拢,将墨发拢聚,露出中间的脸庞。
那张脸无疑是昳丽的,风华绝代的。
只是那双眼,无波无澜,像是一潭漆黑的死水,衬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愈发苍白,那眼下痣愈发漆黑,像是志怪话本里索命的妖怪。
姬夜不免微微错开目光,率先打破这无声的对峙。
他走进庙内,捡了些枯枝稻草,笼了个火堆。他身形高大又姿态优雅,看着甚为赏心悦目,代纪拢袖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知他是何意。
庙内一片暖光,一览无余,姬夜不可避免地望见包裹内的信件,一张张打开着散落在地,被风吹得哗啦啦响。
他耐着性子拾起信件,一一折好,收拾整齐,从容转身,朝代纪伸出手。
“拿好,别被吹散了。”
嗓音低沉悦耳,醇厚如弦,像雨落下时砸在密密麻麻竹林中的声响,又像踩雪时发出的细碎缠绵,泛着清寒。
代纪缓慢接过,微微抬头去看姬夜的神色,两人目光不免再次相交。
自从杀了他后,代纪脑子里只存留着他的死相,已经忘掉他生前是何等模样。
姬夜下意识垂眸,定了定神,提醒道:“这里荒无人烟,早日下山为妙。”
代纪望着对面尚及弱冠的少年,身上已有上位者的冷漠与狠厉。她面无表情,喊了他幼时求学的名姓,淡淡问:“那姜公子说,我去何处呢?”
这一句反问,让姬夜不免蹙眉,深邃到令人心悸的黑瞳又锁在代纪身上,与代纪眼中的无波无澜不同,那里面情绪翻涌,犀利得好似要把她穿透。
“你在怨我?”
怨?代纪微微眯眼,长睫颤动,不懂这嗔怪何意。
但这片刻的静默,落在对面人眼中,却是默认。
“你阿兄护着你,不愿让你知晓人心险恶,因为他觉得,你年少,而他能平安护你一生。”姬夜说到此,微微一顿,“但我与你兄长不同,真相总要进到你的耳朵。”
“人的恨意没有止境,晚知不如早知,方不会被蒙蔽酿成大错。”
他语调平静,却能听出话语中的残酷。
他在说姑母赵家迫害代家一事,代纪却不免想起前世之事。
前世,姬夜也未曾告诉她真相,她被姑母家仅剩的女儿所蒙蔽,错信小人,弑君谋权,酿成大祸,直到杀了姬夜,她才知晓,自己是有多么愚蠢。
代纪拢在袖中的手指一紧,目光警惕,望向姬夜的目光带有探究之意。
话语未免太过巧合。
她心中渐生疑窦。
自己能够重来,别人未尝不可?
可若真是如此,面对前世夺命仇人,又怎能如此面色坦然,谈笑自如?
思忖间,男人随手在地上垫了稻草,已屈膝坐下,用木棍拨弄着火堆,火舌往上窜起,庙内响起火舌舔舐木材的噼啪声响。
代纪也顺势坐下,只是离他颇远。
无论眼前人是否是前世归来,她都不愿再与此人有所牵扯。
既然今世没有被所谓夫妻之名绑在一起,那她应该幸得老天垂怜,不再生波折。
她抬头去看对面的人,全身漆黑,与沉沉寂夜融为一体,只有那张脸是冷白的,鲜活的。在火光跳跃下,褪去凌厉阴冷之态,镀上一层柔色。
器宇轩昂,贵气夺人,哪怕身处破庙,也宛若端坐龙台。
代纪盯着跳跃的火光,自顾自道:“兄长还在时,跟我说,他的毕生所愿,便是考取功名,得一闲职,带我游山历水。”
但可惜,天不遂人愿,父母死后,兄长更加勤奋好学,可那两年接连落榜,兄长郁郁而终,而姑父连升官职,直至知府。
十岁的代纪抱着二八年华的兄长,哭得撕心裂肺。
自此六年后,沉默寡言,独身一人寄居在姑母家,偶有听到打压之语,她也不敢多言,甚至心中感恩戴德,承蒙姑母照料,有地方遮风挡雨,饮食果腹。
比起那话语中隐隐的恶意,活着更为重要。
十六岁,她被一道圣旨接走,遥赴京城,才渐渐通人事,知情理。遭到耻笑后,才恍然大悟,姑母父对表姐礼仪才学的严苛,对她的放纵,不是可怜她。
姬夜心疼她,便亲手教导,也承蒙那些教导,在杀死姬夜后的一个月内,她成功登上帝位。
她治理国事,勤政厚民,采纳门客贤士的谏言,彻查科举舞弊之事,发现买卖榜名、私下舞弊泛滥成灾,科举早已沦为权势之人培养党羽的地方。
直到那时,一些陈年旧事才撕开一角,血淋淋地坦露一丝真相——她的兄长,被姑父卖名求荣,直到死还以为自己是才疏学浅,人外有人。
“亏得姜公子直言真相,我未被蒙骗,酿成大错。但兄长已逝,仇人也已伏诛,此地伤心处,不再是故乡。这天下于我而言,便是无根,可换地想,这天下,却处处可容我逗留。”代纪婉然一笑,“因此,我打算带着兄长的遗志,游历山水。”
“不可。”姬夜侧过头,目光深幽,沉声道:“我不认同。”
“为何?”
“天遥海阔,遥远千里,我如何护你?我既答应你阿兄护你周全,定不会让你再生变故。”
代纪定定地看着姬夜,有些错愕。
姬夜也正回望着她。
黑夜中,似有有什么在窥伺涌动,两人隔着火光对视,眸光明明灭灭,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雨停了,但风未止。
夜风温凉,耳旁却掠起一阵劲风。
代纪委身躲过,经过各种阳谋暗杀的躯壳灵活敏捷,思绪未动身体先行,堪堪躲过那刀刃,手中握紧匕首愈要反刺。
对方显然未料到她会有所反应,挨了一刺。
此番变故突然,代纪虽反应迅速,但武功欠缺,自是不敌这些刺客,加之匕首短小,她只能左支右拙地躲避,除却刺客轻敌挨的那一刺,她无法再得好处。
不过喘息之间,她落入一人怀中,熟悉的冷冽梅香袭来,每呼吸一口都让代纪肺腑发沉,心脏缩紧,身体不免微微发颤。
耳边传来刺客的闷哼声,姬夜安抚道:“没事了。”随即松开她,捡拾起刺客的长刀塞进她手中,话对她说着,目光紧锁在庙外的黑暗,“拿好。”
代纪手握长刀,目光也投向庙外。
登时,庙外现身出四位刺客,姬夜身形一闪,上前与那四人斗在一处,以一敌四,却不落下风,刀光剑影间,已有两人倒在脚下。另外两人见势不妙,想要落荒而逃,姬夜手腕一翻,单手扣住其中一人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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