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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魂穿

“你们这是?”时安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疑惑道。

“没什么。”

无名扯了几下,手没扯出来,反而白鹤往她那踉跄了几步。无名伸出另一只手去掰,没掰动,无名用力一拉,白鹤朝她扑来,昏了过去,倒在她怀里。

无名的手背上留着五根深红的指印。真狠啊。

她抓着白鹤的肩晃了几下,见他没反应,像是失去了意识。无名犹豫片刻,伸出手,抱住他。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向他表达自己的思念与爱意。

无名抱了他很久,久到火堆都快要熄灭。她松开了白鹤,把他靠在石壁上。坐在山洞口的时安正在看雨,无名在她身边坐下。

一滴滴雨打在树叶上,树叶被砸地弯下了身体,雨又钻进泥里,留下一地水坑。

“你说它们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吗?”无名突然出声。

时安无所谓地说:“还能从哪来的,天上来的呗,你没学过地理?”

“是啊,从天上来的,我倒是想修个仙了。”无名笑着有些肆意,但随后,她情绪低落下来。

“你是要和我说说你的故事了吗?”时安歪着脑袋看问道。

无名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你怎么知道?”

时安:“感觉?”

无名笑了一会儿,随后垂下眼,遮住了眼里的憎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吗?”

时安的身体僵了僵,攥紧手,指甲陷进肉里,她很想扯出一个笑,但是笑不出:“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无名停了一下,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有死过吗?”

时安犹豫道:“算有吧,但我是修仙的,只要魂不灭,就能重塑身体。”

“是啊,魂不灭。”无名苦笑一声,整个人顿时失去了生气。

“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没等时安说话,无名继续说道。

“我是魂穿来到这儿的,多少年前啊,我忘记了。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她大概三四岁吧。”

“她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能感知到,感知到她的心跳,她的喜悦,她的悲伤。”

“有时候,我能离开她的身体,在府里飘荡,就是不能离开她太远。”

“大约是半个月后,她的父母去庙里求平安,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家里。那天的正午,下人都去吃饭了,我躺在树枝上睡觉,她在一旁玩球。”

“也不知怎的,球掉进了池塘,她趴在岸边去捞,结果掉了下去。”

“我听见了她的惊喊,想去拉她,可我就只是个魂魄,像空气一样,无声无形。”

“我虚虚地抱着她,看着她在水里挣扎。岸边终于来人了,仆人捞起她。一阵天旋地转,视角一变,我进了她的身体,她永远地消失了。”

无名的笑里满是苦涩:“明明就差一点。”

“我看着她的父母照顾着这具身体,给它系上平安符,陪它入睡,哄她开心。”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但既然占了别人的身体,我该替她好好活下去,给她的父母养老送终。”

“她出生在东城的世家大族,父母疼爱,家境富裕,本该是幸福的人生,可谁知道……”

无名眼眶泛红,眼里弥漫着水汽,她深呼吸一口,继续说道。

“我想还她一个圆满的结局,我处处都做到最好,她的父母也以她为荣。”

“一次郊外打猎,我救下了白鹤,把它养在家里。有一天,它口吐人言,说要报恩。虽然惊讶这世上还有妖,但我连魂穿都能接受,这样想想,有妖也不算什么。”

“在我十五岁那年,父母给我定了门亲,丞相之子,同我青梅竹马,知根知底,门当户对。”

“我魂穿到这里,一点委屈都没受过,还过上了旁人艳羡的生活,可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时安总感觉这时的无名像一阵风,留不下,抓不住。

“在我出嫁前夕,父亲被查出叛国,本该株连九族,但那皇帝说,父亲这么多年来,劳苦功高,就只判了他一人斩首,其余亲眷流放。”

“那本该是我出嫁的日子。他说我嫁过去,许我一世平安,但我本就占了别人的身体,怎可弃了她的父母。”

“你见过刑场吗?里里外外的人围着,大家明明素不相识,却都张着嘴骂他。”

“‘你们有证据吗!’只有我一个在旁边无力地喊,父亲看到了我,让我赶紧走。”徘徊在眼里的泪最终还是流了下来,重重地砸在石块上。

无名的眼里一片死寂:“‘有啊。’”

她笑出了声,笑得是那样的悲凉:“多荒诞啊,皇帝亲自派人找到的父亲叛国的罪证,竟藏在我的嫁妆里。”

“父亲变得好矮啊,我看着他对我笑,身体直直地跪在那儿。”

无名擦去眼角的泪,止住呜咽,哽咽得发痛:“他的衣服变得好红,那天,流尽了一个人的血。”

“我以为我还可以好好照顾母亲。可我们出了城,来到郊外,箭就像雨一样射过来,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母亲把我压在身下,她的背上满是血洞。”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还打起了雷。刚长出的枝芽经受不住,倒在了泥里。

“他谁也没放过。他们用刀,刺进一个个心脏。我胸口一凉,刀尖抵着我的心室,心脏跳动着,一下一下,撞着刀,最后,刺了进去。”

“好冷啊,明明太阳还在天上,我却感觉自己的四肢湿冷,恍惚间,我看见一个白发少年抱着我哭,我好想问他一句为什么,但是没说出来,因为,我死了。”

“惊讶吧?”无名看着时安微张的嘴,“我明明死了,死在很久以前,却还活着,不人不鬼。我也希望我已经死了。”

“死亡不是终点,也许我们永远也死不了。”无名的语气变得平静,像认命般,毫无波然,刚才的悲愤仿佛是时安的一场梦。

“我醒来了,这一次,是一个农妇。”

时安失去了语言功能,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内心的震惊。

“这次没有多久。一次我去上山采药,失足跌落悬崖,等我醒来,又成了一个乞丐。”

“我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人的人生,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叫什么,像是一个木偶,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玩玩,没有价值后就被丢弃,换上下一个。”

“时安,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不会死,但也不是活。”

“可以回去的!只要我们找到为什么来这儿就可以。”时安抓住了无名的手,但她的情绪还是淡淡的,眼神却有些嘲讽。

“回去?时安,你告诉我,回去后真的是你想看到的样子吗?”

时安拼命地捂住了耳朵,抗拒地往旁边靠去:“别说了!”

无名扯开她耳边的手,直白又残忍:“你回去后,他们真的还在吗?”

“别说了!”

“你在这里已经这么多年了,那还有人记得你吗?”

“我说!别说了!”时安朝无名吼去,粗喘着气。

“时安,你真的想回去吗?”

无名不依不饶,一遍遍地发问,一个个字都压着时安喘不过来气。

我,真的想回去吗?

时安看着自己可以操控灵力的手,被众人羡慕的天赋。

自己真的愿意抛弃这些吗?

愿意吧,毕竟这些未曾拥有时,她过得也很好,可是,自己回去后,他们还在吗……

时安无力地靠在一边,轻声道:“你难道不想回去吗?”

“回去?时安,你告诉我,我叫什么?”无名很平静,没有抓狂,也没有流泪,平静得像一滩死水。

时安坐在地上,沉默的拨着火堆,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雨停了,晚上的树林阴冷潮湿。

“咳咳”,白鹤咳嗽了几声,随后睁开了眼睛,“以棠。”

他虚弱地支撑起身体,靠在无名的肩膀上:“你是以棠,对不对。”

无名没有推开他,她双手编织着草环:“你认错人了,我不叫以棠。”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抬眼看向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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