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的眼神躲闪起来,“是我。”
叶平川紧追不放,“那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她回答不出,更多的是不想回答,索性倒把眼睛一瞪,选择了耍赖。
“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不告诉你又能怎么样!”
她说着就要往外跑,被叶平川一把抓住后领拖了回来,身体还在往前挣,“啊啊啊放开我!放我出去!放我走!”
“你要去哪?”
“要你管!你有病吧!跟一个精神病结婚是为了什么啊,你肯定也是精神病!放开我啊!”
叶平川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跟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你打算就这么跑出去,往哪里走?你连路牌上的字都认不全。”
“你才认不全!你才是文盲!”
“我说的是事实。你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吗?只要你说得出具体的地址,我就送你回家。”
“当然记得!我家就在……就在……”
她的声音迟疑起来,思绪也变得混乱,吞吞吐吐,半晌,有些气馁,“反正,反正我会想起来的。”
“好,”叶平川顺理成章道,“那在你想起来之前,就先住在我家吧?”
总好过大街上流浪。
她虽然稚气,却并不傻,想了一会儿便想通了。叶平川不仅要带她回家,还要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起码供养着他老婆的身体。
“你不会再把我卖给别人了吧?”她反复确认。
叶平川说,“不会。”
叶平川的家很大,有好几层。她早上惊慌失措没心思看,再回来才里里外外地参观了一遍。重要房间都装了智能门锁,需要人脸识别,她可以享用云灯的权限,在整栋房子里畅行无阻。
她是自己一个人参观的。叶平川把她送到家以后,跟佣人交代几句就离开了,看起来不怎么愿意跟她多待。
这样更好。显得谁还愿意理他似的。
在所有房间里,她最喜欢一个看起来像衣帽间的地方。但又跟普通的衣帽间不同,房间最中央摆着一套巨大的婚纱,射灯照下来,光影在手工绣花的轻纱上流动,美得如梦如幻。
肯定是云灯结婚时穿的。她想,这简直就是女王登基嘛,裙摆上的钻都要闪瞎眼了。
又有钱,老公长得也帅。
好幸福的人生。
怎么偏偏是个精神病呢。
房间空旷又安静。她靠着婚纱坐下来,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叶平川肯定在想办法,要把她赶出这具身体。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是她占了别人的。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叫云灯,并且随时有可能苏醒,把她挤走。到时候她又要去哪里呢?
即将消失的恐惧爬满了她的心房。
她希望云灯永远都不要醒。
**
不过才两天没回家,叶平川频频接到住家阿姨的投诉电话。
——翻了天了。云灯性情大变,不好好吃也不好好睡,每天东闯西闹,逮谁折腾谁。搞得家里一片狼藉,跟她屁股后头都来不及收拾。
魔童再世。
叶平川到家时,她正躺在地上到处撒泼打滚,拒绝吃药。花瓶和玻璃摆件撞碎了好几个,吓得阿姨说要调监控,证明是主人家闯的祸,和自己无关。
好在男主人还算谅解,没提赔偿的事,也没有责怪,“辛苦了,给我吧。”
他接过阿姨手里的药瓶和水杯,和赖在地上四肢着地的人对视了一眼,有些好笑,也新奇。
平常哪有机会见云灯这个样子?长到腰际的头发都缠在脸上,眼泪鼻涕糊在一起。简直像个野人。
“不想吃就不吃了,起来吧。”他随手把药瓶丢到沙发角落里,没看一眼。“但水还是喝。”
解离性识别障碍没有专门的针对性药物,只能用心理疗法,再加上缓解抑郁,焦虑情绪的药物辅助治疗。
可看她这样子,干嚎的嗓音能震破房顶,哪里有半分抑郁的迹象。
听到叶平川说不用吃药,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抢过水杯一饮而尽。
嚎了半天早就渴了。
她是因为听到阿姨说叶平川今天会回家,才一大早就闹起来的。
挑衅示威或许对她没有什么好处,但一定能给他添堵。她这两天都过得不开心,也不想让他逍遥自在。
可是叶平川看起来并没有困扰,神色平常地脱了外套去冲澡。换完衣服出来,看到她盘腿坐在浴室前,一脸探究。
“你是干什么的,出去工作一趟要这么久?”
她托着下巴问,“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是家里很有钱吗?还是自己能挣很多钱?云灯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啊,该不会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你是被她包养的小白脸吗?”
“这么多问题。”叶平川说,“先和我一起吃饭。”
他完全没有被激怒。
是因为不关心,才会情绪这么稳定。
“我家里本来也很有钱的,”她有点蔫巴地说,“只是后来出事了。否则他们不会不要我的。”
悲伤没有影响到她的食欲。晚饭上桌,她还是左手鸡翅右手排骨,吃得很香。
这个叶平川在外面也听说了,但不及亲眼看到的震撼,忍着笑说,“吃一点蔬菜。”
“不要,我讨厌吃蔬菜。全天下的小孩都讨厌吃蔬菜!”
“那尝尝这个虾球,里面有蔬菜,但是吃不出来。”
“不行,我对海鲜过敏。”
她看叶平川在笑,以为他是不相信,愤然抓起虾球塞进嘴巴里。不到两分钟便开始呼吸困难,整张脸都肿了起来,昏昏沉沉的想要一头栽倒。
叶平川笑不出来了,找了过敏药喂给她吃,把情况反映给医生。
云灯对海鲜并不过敏。可她却会。
超出认知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看吧,我就说吧……”透过肿成一条线的眼睛缝,她看到叶平川紧张的表情,心里涌起得逞的快意。
“下次只要告诉我就好了,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他说,“我相信你。不需要你证明什么。”
“……”
那一点快意很快就消失了。
她想,说得好听。
他担心的是云灯的身体。
根本就不是在担心她。
她别扭地哦了一声,转身背对着叶平川,眼角不争气地滚下泪珠。
叶平川很可恶。
可是她很需要人陪伴。
不用出差的时候,叶平川下班很早。一起吃过晚餐,睡前还有很多时间陪她玩。
她学会了用手柄,喜欢玩竞技体育类的游戏。叶平川打游戏很厉害,也会教她怎么打才能变厉害,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显得不那么讨厌了。
但她还是只能待在家里,白天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她跟叶平川抗议了几回,终于磨得他松口,可以出门,条件是必须有保镖跟着。
她觉得很不习惯。叶平川却说,“小孩儿出门都是需要大人跟着的。我只让他们远远地跟着你,不跟你走在一起,你甚至都不会发觉他们跟着。不信等出门试试,你可以在走路的时候忽然回头,看能不能抓到他们。”
她来了兴趣,眼睛亮晶晶的,说,“就像玩一二三木头人那样吗?”
“对。”叶平川说,“如果抓到他们,晚上回家我会给你游戏奖励。”
她追加败方惩罚,“还要扣他们工资!”
小丫头蔫儿坏。叶平川一乐,“行。”
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她特意换了身新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卡通t恤上印着小马宝莉,很臭美地给自己梳了两根麻花辫,还一左一右别上粉色的水晶发卡。
叶平川不语,只是一味地拍照。
等云灯回来看到,肯定会尖叫着逼他删掉。
一出门,跟保镖捉迷藏的游戏就失去了吸引力。叶平川交待司机带她去儿童乐园,各种游乐设施叫人眼花缭乱。
她跑得超快,又有快速通道,喜欢的项目要玩好几遍,玩到精疲力尽时太阳也还没下山。不想这么快回家,就自己坐在公园草坪的秋千里美美吃冰激凌。
视线下移,她发现树丛里有只黑白相间的小猫蹿出来,瞬间又被吸引住,跟着跑,“咪咪!”
游客纷纷,公园里却没什么人。她追着小猫跑到公园另一端的滑梯旁,毛茸茸的尾巴一扫便消失了踪迹。倒是有个小女孩进入她的视野,旁边也没有大人,自己坐在那儿哭。
闲着没事,她上去打听。乍一看还以为这孩子是跟家人走散了,原来是因为礼物分不均,怪爸妈偏心别的孩子,闹别扭自己跑掉的。
她听女孩说了许多平时的委屈,义愤填膺地挥了挥拳头,“他欺负你就打回去呀!难道任由自己受委屈吗?”
“不行,不行的,这样我爸爸妈妈会更不喜欢我了。”
“那又怎样?我爸爸妈妈也不喜欢我。”
她说,“但是没关系啊。等我长大了会赚很多钱,我会当女明星。就在那里!看到了吗?连冷饮车上都会印我的照片!他们就算不喜欢我,也会每天出门就看到我。这才是最好的报复呢。”
“可是你已经长大了啊。”女孩小心翼翼地打量她,“你是女明星吗?”
“我一定会成为女明星的。”
她有些得意地说,“有次放学,一个拿着摄像机的大人问我叫什么名字,还给我拍了照片。他说我长得很灵,可以去当童模。以后我还会更漂亮的,所有人都会爱我,不是一个两个哦,是会有很多。”
“可是,可是我不漂亮呀。”女孩怯怯地期望,“如我更懂事,更听话,大人会不会就更喜欢我呢?”
“不会的,永远也不会。”她忽地激动起来,变成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他们不喜欢你,原因在他们身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用,就算你变成仙女,变成总统,变成会下金蛋的老母鸡也不会喜欢!”
女孩听得一愣一愣的,片刻后,更崩溃地大哭。
恰好家长找来,见这情形立刻不依不饶,大骂她一个成年人欺负小孩。
她不服,想反驳自己也是小孩,可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装进了这具二十多岁的身体里,即使说实话,也会变成谎言。
没有人肯相信她。
“等一下,你是不是那个……叫什么灯的女演员?你是明星吗?”家长认出她来,立刻拿出手机拍视频,“好啊,身为公众人物居然连孩子都欺负!必须给你发到网……”
暗中保护她的人立刻,现身前去交涉。她退后两步,抿紧嘴唇,直直地看着那女孩。
刚刚还在向她诉苦的女孩抓紧了父母的手,无限依恋的模样。
她感到无比的失望,刚要发作,却又发现,那只小手被大人牢牢地握住了。
她怔了怔,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眼自己垂落的手。整个人像只被扎破的皮球,一个劲地泄气。
也没了继续游玩的心情。
这天晚上回到家,她骂骂咧咧地跟叶平川讲了整件事的经过。少不了添油加醋,来证明自己是最有道理的一个。
“我讨厌软弱的人!”
叶平川没有接茬,态度淡淡的。她不服气,故意道,“云灯肯定也是一个软弱的大人吧?是她自己不够坚强,所以才把我叫出来代替她。”
“当然不是。”叶平川说,“她一直都非常坚强。只是当大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她想要休息一下,又不舍得我一个人无聊。所以需要你出来陪我玩几天。”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需要人陪你玩。能不能独立一点啊。”
她冷言冷语,“云灯根本就不爱你。真正爱你的人永远都不会放开你,死也不会。”
叶平川说,“对爱的人不用那么苛刻。”
“……”
她心堵得说不出话,拍桌子炸毛,“你就是个笨蛋!宇宙级大笨蛋!云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你死心吧!大不了就把我赶出去,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摔门的声音很大。
叶平川头痛地捏了捏眉心,不知道云灯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顽劣而尖锐。
就像医生说的,她完全是另一个人。性格,体质,喜好和生活习惯都跟云灯不一样。
但或许,她只是在用愤怒对抗焦虑和恐惧。
她拥有独立的人格和记忆,还没有接受自己是因云灯而生,只是她的一部分。
调整好心态,叶平川上楼敲门,“明天我休假。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
等了一会儿没人理会,他清清嗓子,用音乐剧的音调,唱动画电影里的台词,“Doyouwannabuildasnowman?”
“……”
“Comeonlet’sgoandplay~”
房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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