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导游带着他沿步行道绕了小半圈，天空渐渐暗下来，被暮色缓缓笼罩，于是朝着停车的方向折返，不走回头路，阮空青在脑内规划路线，正好是个环形。

途经最后一站，阮空青先是听到湖光水色的声音，粼粼波纹被夜风吹动，树枝上传来鸟叫和蝉鸣声，交错起伏奏成一章自然的乐曲。

“我以前很喜欢在这里发呆，”阮空青率先找到空闲的长椅，在湖边坐下，仰起脸看过去，肩背也松弛下来，往后靠，又拍拍另一侧，“言先生请坐，现在是休整环节。”

饭困和吃撑之间打架，她先选择了应付后者，消消食，现在困意开始席卷来。碳水让人充斥幸福感，也很助眠，如果是中午在家或工作室，阮空青已经要准备开始午睡，但这个点未免不上不下，加上明天开始得收假开工，没理由再拖延返工时间了。

今晚得准点正常睡觉。

阮空青琢磨了下作息，于是现在努力把眼睛睁开，试图在精神上坚持自己不困，待会到家也不能提前睡。也包含生理期快到了这一重要要素。

思考在状态松弛时变得漫无目的。

言林的目光就这样看着她，看她视线眺到远处去，虹膜里倒映湖面反射的光，亮晶晶的，眼皮却缓缓往下耷，在睫毛垂下来之前又睁开。

弧度很柔软。言林这么觉得。连他的心也一并变得柔和起来。

要坐在一张长椅上，大脑缓半拍处理前一道工序，这没什么。两人已经在电梯间和车里独处过，那两处的空间更狭窄。这里甚至还是完全的公开场合，言林觉得没问题。但在另一端坐下时又不免绷紧脊背。

阮空青并不靠边坐，只是自然占据了居中位置，稍稍偏向一侧。实际留给言先生的余地并不多，考虑他的个子，中间倒是还能挤进半个人。比刚才并肩散步的距离更窄。

言林靠前坐，在阮空青的视角里莫名显得好拘谨，好像连神情都是绷住的，看到侧脸，眉骨投下阴影，让人看不清眼里的情绪。但肢体语言显然紧张。

“这一片也叫情人林。”阮空青突然开口，好像想起自己身为导游，另有一番责任在肩上。肩膀完全打开，抵着木头靠背。

一路上除了闲散地溜达，倒没有多少介绍的环节，阮空青也有下午和姚姨聊得太多，现在有些惫懒开口的时候。她说话之前只伸出一根手指，最小化行动范围，隔着衣服戳了戳言林的手臂。

很结实。

说明在发力。

然后顺利收获明显的一颤，阮空青都要以为自己无声无息练就了什么绝世武功，隔着衣服还能点到穴位。言老师今天依旧穿得很扎实，发尾和衣领共同遮住脖颈，又是防晒比自己更到位的一天。她现在有充分闲心懒懒打量。

直到言林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稍稍侧过身，脑袋也转过来看她。

并且终于得到导览解说服务。

情人二字无疑触到绷紧的神经，言林的喉结动了动，被领口掩住，并不明显。

阮空青继续往下说：“主要是环境好，又免费，还有位置好坐。这几天估计是因为期末周，都挤到图书馆教室去了，暂时无心恋爱，才让我们捡了漏。”

她示意远一点的方向，从这看过去，环着湖还有几处长椅排布。虽然是有一处没一处地坐着人，但无一例外，都是两人一起。

言林的视力良好，很显然，像他们俩这样中间还能有空隙的才是少数。

他挪开眼，继续看向阮空青。

刚才的解说也完全有几处适合发散思维的，不禁联想、代入。言林不动声色抿紧了干燥的唇面。

阿青只是在介绍。他这样想。或者应该装作没完全听清，可以避免很多话题，以及自作多情的可能性。

“那你之前有没有……”抑制住一部分心思，就没法顾及别的，言林脱口而出另一方面自己关心的问题。原本只是在脑海里打转，好像被无形之中引诱。

但根源来自自己的嫉妒心。言林肯定。不是阿青的问题。

“有什么？”阮空青好像没听懂，就这样看着他反问。

言林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说下去，应该停下的。这种话题距离自己太远。他知道阮空青以前有过几任交往对象，都不长久，也都被言林就着缺点打过叉。司锋也只是其中一个。

当然不是阿青的眼光问题。总有缺点在交往之后才会暴露出来，又或者是因为阿青大度。他虽然对那些人全否定，但又觉得阮空青处处都对。

这很正常。

是人之常情。这样的心思都被言林掩藏在心底。

然后现在就忍不住，想要探求一些细节。言林迟缓地继续开口：“有没有在这里约会过。”

说出口他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似的松一口气，说都说了。是对着阮空青盈笑的眼眸说出来的，求知欲被引导着。言林感觉自己忐忑的心也变得平静下来。

只是因为阿青。

“有一段时间天天过来，”她略略回想了一下，“好像还是大一的时候。”

已经好多年过去。言林忍不住按照信息在脑海里搜索。和谁一起。他想知道。没有立场又延时发作的嫉妒心作祟，但检索结果缺失。

他不知道阮空青在那时候还谈过男友。这个发现让言林忍不住要皱起眉，勉勉强强不表现得太明显，努力舒展，因此反而构成一种微妙纠结的表情。

阮空青想起自己刷到过一个土松小狗吃播，吃的蓝莓，意外挑到很酸的那种，一边咀嚼一边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看上去又好像在微笑。

自动代入，她忍不住轻笑了声。

不确定言老师有没有听见，阮空青这才慢吞吞补充：“当时第一次面临期末周，图书馆和教室暖气开得太足，一看课本就想昏昏欲睡。最后朋友出了个主意，我俩就在这一边天寒地冻一边复习。”

就是刚才去送卤味的朋友。阮空青好心多解释了一句是谁。

当时周漪同本科和自己还不同校，又正好是差使姐夫的时候，于是天天坐车过来找。其实也没坚持几天，最后还是回归酒店包房。

身体要紧。

言林提起的心缓缓放下，脑内于是勾勒出个相应的阿青形象。

……很可爱。自然而然浮起这个念头。

阮空青在回去的路上突然问：“你朋友待会过来取车吗？”

在红灯即将结束的时候。言林一时没反应过来，已经踩下油门，直到下个红灯前都有空思考。其实从京大出来前，他已经给韩宽发过消息，让他可以准备打车过来。

这也是能报销的部分。

韩助理勤勤恳恳工作的一大原因：老板虽然麻烦但实在大方。

但阿青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以组织一个符合逻辑的理由，言林的手还在转动方向盘变道，车辆行驶得很稳，心已经不在这上面，当然是保证安全驾驶的基础上，想象力没能给出结果。

终于停下来，他选择先含糊回答：“晚点会过来，我让他记得带上包了。”

阮空青应了声，在看红灯读秒的倒计时，一边说出想法：“那正好待会我把卤味也分他一份，就当是我小小的一点心意。这次麻烦他了——”

“阿姨给我装了好多，保质期不长，我一个人真的吃不完。”姚姨烹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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