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慈趴在宋烺背上,悄悄凑到宋烺耳畔,用极轻的声音说:“宋烺,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温热的吐息像一片羽毛,轻盈略过宋烺耳廓,宋烺隐约听见他模糊含混的话,脚步为之一顿,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装作是没有听清段慈的话,侧过头,微蹙长眉,问:“嗯?你说什么?”
段慈低低地叹了口气,道:“没说什么,只是心中十分感激你。”
段慈失落地低下头,心中却在筹谋着别的事。
他心中其实清楚得很,纵使他对宋烺一往情深,非她不可,母皇和父亲也绝不可能允许他下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农妇。尽管在段慈心中,宋烺有千般万般好,但她的诸多好处,远远不足以说服母皇父亲将金尊玉贵的皇子交给她。
尤其是父亲…
父亲没有女儿,总想着让自己嫁给高门显赫家的小姐,以求得一生的平安顺遂。
段慈心痛欲裂,十余年来他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却早早就看见了二人未来的杯具。他忍不住搂紧了宋烺,趴在她的耳边,小声私语:“宋烺,以后你会记得我吗?”
“我一定会记得你的,我这辈子都不会把你忘了的。”
宋烺闻言只是笑了笑:“那你可得好好珍惜以后的日子。”
段慈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默默咀嚼着这句话中的深意。
宋烺先去检查了陈莲花嘴中存放粮肉的山间木屋,木屋藏在茂密林木之中,宋烺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它的位置。屋前停了一副简陋薄棺,宋烺避开段慈,悄悄掀开棺材板看了看,里面放着被她砸烂面容的那个山贼。
宋烺制止了好奇心过剩的段慈,让他跟在自己身后进屋。
借着天光,宋烺谨慎地扫视屋中,见屋中无人埋伏,才放心放段慈进来。
从屋中陈设来看,这间小屋确实只供三人居住,桌上餐具、炕上被褥都能说明。墙角堆放着几袋粟米和肉干,宋烺花检查了数量,够三个强壮女人吃上三月。
宋烺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至少陈莲花在这件事上没有骗她。
宋烺扛上一袋米、一串肉干和一小袋盐巴,段慈想要帮忙,却总是因为笨手笨脚好心办坏事,宋烺只能抬起脚把他拦在三步开外,无奈地揉着额角:“祖宗,你什么也别干就是帮了大忙了。”
段慈瘪了瘪嘴,失落地低下头,绞着手指跟在她的身后。宋烺想了想,安排他道:“你把桌上那几截蜡烛和地图拿上吧。”
她是时候为送段慈回家做一点准备了。
段慈听了她的命令,当即欢天喜地地去干活,一时竟然把身上的疲倦和疼痛都扔到一边去了。
回家时已近傍晚,金乌西斜,日光昏黄,段慈抱着一兜鸡零狗碎的小玩意,乖巧地跟在宋烺身后,追着她的影子踩。
宋烺迫不及待地架过烧水,将粟米和肉干放进去煮——小半个月了,她总算能摆脱板栗野果,吃顿正经饭了。
段慈也是饥肠辘辘,闻见肉味就像看见油的耗子,呲溜一下就跑到宋烺身边,围着她,心急如焚,团团乱转。
宋烺撒了一把盐,舀一碗粟米饭,再挑一条煮软的干肉卧在饭上,香气扑鼻,宋烺隐隐约约,仿佛看见段慈嘴边亮晶晶的口水…
段慈虽然望眼欲穿,但仍然十分乖巧地等待宋烺放饭,宋烺失笑,将碗递给他:“小心烫。”
段慈迫不及待,一边不停地吹着气,一边小口咬着肉干。
他慢慢皱起了眉,却舍不得嘴里那块味道怪异的肉,含混地嘟囔:“这肉好酸啊…”
宋烺一愣,劈手夺过他手中滚烫的碗,挑起上面的干肉放在日影下仔细观察,她轻轻舔了一口肉干,脸色大变。
未等段慈开口询问,宋烺抢先箭步上前,捏着他的下巴,用力掰开他的嘴巴,将他嘴里的肉全都扣了出来。而后她将锅中的肉连同刚煮好的粟米,一块扔到了屋外。
段慈在她身后十分焦急:“诶!那饭刚煮好呢!”
宋烺一言不发,返回屋中蹲着检查那一袋肉干,越看,她双眉拧得越紧,到最后,她忍着反胃,将整袋肉干都扔到了门外。
段慈讶异地问:“这肉不好吗?这是什么肉?不像猪牛羊,我倒是吃不出来呢。”
一种在特殊时期可以充当军粮的肉,菜系的代表人物是程昱和张巡。
宋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滚的恶心,低声道:“耗子肉,不干净。”
段慈小脸煞白,捂着心口狠狠干呕几声:“呕——怎么还有人吃老鼠呀!”
宋烺仔细刷了锅,重新煮了一份干净的饭,和段慈一块坐在桌前,干巴巴地就着盐巴吃。
宋烺边吃边说:“送你回家得早做准备,冬天路上天寒地冻的,咱们连厚衣服都没有,根本上不了路。”
段慈闻言一阵黯然,在冬天之前,她们就要分开了吗?
宋烺继续道:“你身份特殊,又出了那样的事,还是尽早回宫问清楚的好。”
段慈想起“九皇子在云台山清修”的事,心中一颤,食不知味地点了点头。他不由得胡思乱想,一时间心中闪烁许多猜测,甚至连“人皮面具”“狸猫换太子”这种话本里才会出现的荒谬故事都被想了出来。
段慈心想,若是真有人冒用了他的身份,父亲和他日夜相伴,岂会分辨不出。可他又实在不知为何一向对他宠爱有加的母皇和父亲在自己走失后不贴告示,不派人搜寻。
段慈心乱如麻,宋烺却已经吃完了饭,将地图展开,铺在了桌上。
她隐约记得那个知县说过她们是在平州府玉河县,她拧着眉毛眯着眼睛,仔细观察许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无奈地问段慈:“我不认字,你给我指一指,哪个是平州府玉河县。”
段慈伸手为她指了,宋烺看一眼,将几个字的形状笔顺记在心中,接着问:“京城在哪里?”
段慈又指了指,二地在图上相距不远,平州就在京城西南,紧紧挨着京城,而玉河县则在平州府西缘,宋烺用手指比划着,量出图上二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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