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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从记事开始,陆闻舟就没怎么见过自己父母,自小便与陆老爷子生活在老宅。

幼时因为年纪小,问起父母时又很好被忽悠,可长大了,接触到的人与事物很多,思想上的转变尤为明显。

其实关于父母不在身边的这件事,陆闻舟早在很小的年纪就接受得很好。

他不像一般留守家庭的孩子不断追着长辈询问为什么别的小孩有父母陪着,就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问题,得来的只不过饱含谎言的一句:“你父母工作很忙,忙完了就会回来来看阿舟。”

幼时他还会信以为真,在面对同学之间的嘲笑他是被爷爷从垃圾桶边上捡回来的野孩子时,他还能与之争吵,甚至不惜与其殴打。

事情闹得很大,面对对方父母的咄咄逼人,陆闻舟只能站在角落委屈沉默,被他们指责得不敢反驳。

直到老爷子被管家扶着来到办公室,面对对方家长的强词夺理,老爷子只能摸着陆闻舟的脑袋,让他在外面等着。

事情怎么解决的,陆闻舟不知道。

只记得那天老爷子牵着他离开学校,给他办理了转学手续,轻声询问他伤势过后,还是教育他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动手打人,说这是不对的。

陆闻舟心里委屈,压抑眼眶打转的泪水,带着哭腔道:“可他们骂我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说我是爷爷在垃圾桶里捡来的。”

老爷子哑然,过了好一会儿才重复之前的话语安抚:“怎么可能,你爸妈只是工作忙,忙完了就会回来看你的。”

“我都十岁了,已经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唬骗的小孩了!”他的情绪陡然爆发,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汹涌而出,“这话您念叨了七年,你说着不烦,我听着都腻了!”

“他们都是骗子,爷爷也是骗子!我最讨厌爷爷了,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当时他情绪失控跑开,自然没注意到身后老人的异样。而他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会很快一语成谶。

依照南理的风俗,葬礼整整持续了三天。

人会下意识地模糊乃至遗忘掉太过痛苦的记忆。

在那三天里,陆闻舟不自觉地封闭了自己的所有感官,只留下了一些被黄昏里永恒盘旋的盛夏午后,窗外知了鸣叫,连绵细碎的记忆片段。

无尽的酷热,蔫唧唧像是中了暑的硕大叶片自然垂落,陆闻舟一身黑站在棺木旁,身边是管家爷爷陪同。

余光中,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或高亢或压抑的哭声,鲜艳得不合时宜的花圈,沉闷叹息的讨论声……

也是那一天,陆闻舟第一次见到与自己流淌着他们血脉的父母。

如此沉闷的气氛中,他们神色淡然冷漠。就连路过之人也会心生一丝悲哀,可他们眼中除了陌生,再无其他。

隔着远处相望,陆闻舟只觉得他们熟悉,可印象中却毫无他们的身影。

管家爷爷告诉他,这是他的父母。

陆闻舟本以为自己会激奋、开心,可在真正见面那一刻,他的心境平静得掀不起一丝波澜。

几年过去了,心底因为思念而堆积的高墙早已坍塌,甚至是杂草丛生,只剩下荒芜凄凉。

他们将他带回家便各忙各的。孤寂漂亮的别墅,即便被包装很有生活气,可这些对他来说只有陌生。

陆闻舟站立于客厅,慢吞打量着周遭环境,与这栋别墅相比,他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他们将他带到这里便匆匆离开,他没有房间,没有陪伴,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孤寂。

连着两天过去,别墅内依旧没人到访,他更像是被他们换了个地方被抛弃,陆闻舟饿得瘫倒在沙发上。

直到翌日一早,有人提着大小包进来,四目相对,她先一步开口:“你就是小少爷吧?我是这里的保姆,姓杨,你可以叫我杨姨。”

陆闻舟没说话,就这么倒在沙发上盯着她。

杨姨走上前,柔声询问:“你这是不舒服还是饿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却迟迟发不出声,良久才道:“…饿了。”

“我这就给你准备早餐。”

那一顿,是陆闻舟来这里的第三天中的第一顿饭。

或许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也是唯一的亲情,陆闻舟不敢在这边招惹事端让他们心生厌烦。这是他从十岁开始就懂得的道理。

担忧他们工作不容易,于是陆闻舟在来这边的第一周就学着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知道他们每每加班到深夜,他就支起一个小板凳,根据杨姨说的,给池白轻熬制燕窝。

在她回来时如同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却得来的是一击冷眼,手中滚烫到指腹发红的燕窝被扬翻,摔碎在地面上,玻璃碎片被弹起,划破他裸露在外的小腿。

“滚远点,别在我面前碍眼!”

陆闻舟怔愣在原地,最后低下头,犹如犯错的小孩。

池白轻也没在此多停留,绕过他往楼上走去。

陆闻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虽年纪尚小,但早已经能熟知他们神色间的变化。他的母亲不喜欢他,是毫不掩饰的。

比如在餐桌吃饭,注意到他过来的身影,便会直接起身离开,即便是不是还未吃完,还是刚刚坐下。

比如不愿与他说一句话,甚至眼神都吝啬不愿意给他。

比如让他离她远点,距离始终保持三米开外。

比如严令禁止不要让他喊她妈妈,她听着觉得恶心。

那时的陆闻舟不懂,既然这般厌恶他,为何当初要将他生下来?

他与池白轻相处时间不长,她也不愿意与他独处一室,在陆宅呆了一周时间便提着行李出了国。

之前的陆闻舟会珍惜来之不易的亲情,可现在,他只能慢慢习惯一人独处的生活。

再后来的一次公司晚宴,陆闻舟发现用一张优异的成绩单会得到他们很是细微的关注。都说孩子代表的是父母的脸面,于是,他找到自己该做的事。

他开始不断地考取第一名,并且一刻不停地参加所有他能够参加的比赛。

十二岁的陆闻舟隽逸聪明,是所有亲朋好友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然而太过将自己捧在高处,与一般同龄人不同的是,他仿佛将自己身心感受压抑到最低化,以至于最后到了近乎冷漠的地步。

那时他固执认为——

没有朋友没关系,被人讨厌也没关系。

他有父母就足够了。

陆良也有意将他培育成接班人,对他的关注自然比以往多得多。

随之而来的便是,池白轻对他的关注也愈甚,没有之前的刻薄与漠视,也愿意同他多说几句话。

成功的次数无限增多,以至于导致只要失败一次,迎接他的只会是父母刻薄到极致的谩骂与惩罚。

别墅底下一层有个狭隘的小房间,里面摆放着一张木板床,漆黑无光,那是陆良特意给他准备的。

每次只要没达到陆良设定好的标准,便会将他丢进去,面壁思过一天一夜,直到反省过来签好保证书才能放出来。

次数多了,陆闻舟又愈发沉默起来。

自那以后,他将自己沉溺于学习中,不仅霸榜年级第一,而且将所有能参加的比赛一一参加个遍,并且荣获金奖。

仿若只有学习才能牵起他最后一点活人气息。

十四岁的陆闻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只能这么按部就班遵循他们的未来活着。

直到池白轻带回来个女孩,叫池明月。

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她将这个女孩带到陆闻舟房间,说这是他的妹妹,让他好好照顾。

池明月很漂亮,十二岁,眉目间就生得明艳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似漂亮,看人时却满眼不屑,言语中也是满满被宠坏的骄纵感。

自第一眼,陆闻舟就很不喜欢这个女孩。

傲然得不将所有人放眼里。

尤其是对他时,没有任何平等可言,好似将他视作古代奴仆,连看她一眼都是罪孽深重。

面对池白轻时,她乖巧懂事,说会与哥哥好好相处的。

可就是这个表面笑意盈盈的女孩,在池白芮离开后,转过身就撂过书桌上的牛奶,尽数倒在他头上,笑容依旧明媚:“哥哥还是白头发好看,要不妹妹陪你去将这头发给染了吧?”

见他沉默不应声,她走到他桌面,将他所有的荣誉奖状撕毁,当作漫天雪花般洒落在房间各个角落。

而陆闻舟只不过警告她一声,让她滚远点。

话语刚落,池明月却并未胆怯,而是笑意愈甚,整个人毫无预兆往身后倒去,静谧的房间内,“嘣”地一声巨响。

房门并未关上,响声很快传递到门外,池白轻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池阿姨,我只不过跟哥哥开了个玩笑,哥哥就突然生气,还推我一下,我脚踝好痛,好像是扭到了。”池明月露出委屈道姿态,可怜巴巴道。

她知道池白轻会站在她这边,却还是故作被欺负一般装模作样。

果不其然,下一秒,池白芮走上前扇了陆闻舟一巴掌,力气很大,直接将人扇倒在地,撞上在旁边的书柜。

巨大的动静将书柜上陶瓷花瓶撞倒,正好落在陆闻舟额角。

他瘫倒在书柜前,陶瓷花瓶砸到他头顶,最后砸落在地,如散花般四处掉落。

两道巨响响起,在场两人却视若无睹,一个冷眼看着,一个笑脸盈盈炫耀自己佳绩。

温热的血液从额角滑落,血滴溅到男人清隽的面容上,他紧抿着唇,抬眼之际,阴鸷目光渗着寒意,原本清冷的气质骤然变得阴狠乖戾。

“下次再敢欺负你妹妹,就滚出去,别在这个家呆了!”

“瞧你这幅模样,怪不得如此不讨喜,如果不是我将明月带过来陪你,就能这幅德行,谁会喜欢?”

“还有你这房间,赶紧收拾好,脏得没个人样。”

池白轻下了最后的通牒,带着女孩离开。

昏暗的房间杂乱无章,遍地丢弃着黄的、白的细碎纸张。陆闻舟视若无睹,站起身走到门边,刚要关门那一瞬,池明月的身影在门口经过。

余光瞥见他,轻佻眉梢,精致明艳的面容上尽是她的挑衅。

陆闻舟眼底冰冷,没将她放眼里,将房门关上,反锁。

房间内再次恢复寂静,陆闻舟转身去了旁边的浴室,“啪”地一声打开灯,昼亮的灯光映照在他头顶,将黑发中掺杂的白色液体展现得淋漓尽致。

打开水龙头,唰唰地水声在静谧的房间内响起,陆闻舟俯首在水龙头下,将短发尽数浸湿。

乌黑的发丝往下滴着水,额前发下垂紧贴在额间,间接遮挡了他眉眼情绪,白色短袖湿了大半,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他抬手关上水龙头,盯着镜中自己,神色寡淡无味,几秒后转身离开浴室。

池白轻似乎是有意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每日都要叮嘱陆闻舟照顾好池明月。

池明月不用上学,每日就在家里待着打游戏,有时候还会出去闲逛。

甚至有几次直接来到陆闻舟学校等着他放学,面对同学之间的询问,她大胆与他们打招呼,并且解释着:“我是陆闻舟的未婚妻,我们以后是要结婚的。”

此事,陆闻舟并不知情,很是嫌恶与她划开关系。

而他也没想到池明月还委屈上了,直接将此事捅到池白轻面前。

为此,池白轻难得放下工作早早回来,就为了给他下达命令:“明月是我给你找的未婚妻,你们成年后就订婚,到结婚年龄就结婚。”

陆闻舟目光冷淡盯着她,说:“我才十四岁。”

“又没让你现在结婚,你俩现在培养感情就行。”

“我不喜欢她。”

“不需要你喜欢。”池白轻对他喜不喜欢这件事并不在意,“你只要把她娶回来就行。”

是的,压根不需要他在不在意,喜不喜欢,只要按照他们规定好的未来走就行。

就好比当初他们将他生下来,不在意他想不想出生。

他们将他送走,不在意他会不会伤心。

他们将他接回,不在意他会不会不习惯。

如今他们将池明月送的他身边,不在意他喜不喜欢。

他们给他制定各种严苛规则,给他制定好未来目标,将他打造成管理公司的完美品。他们不在意他的选择,只把他当成自己的装饰,觉得他一切的美好皆是来自于他们的赐予。

就如同现在,他十四岁便背上硬塞的婚约。

十四岁培养感情,十八岁订婚,二十二岁结婚…

呵…真是给他安排得好好的,就差未来多少岁生孩子了。

想到这些,陆闻舟只有满脸厌恶,甚至感觉与他们呼吸同一道呼吸都生理性排斥。

陆闻舟低声冷笑着,心底最后一点对亲情的憧憬在这一刻被磨灭得干干净净。

既然他们这么想要他与她好好培养感情,那他就如他们愿,好好与她培养感情好了。

一段时间的相处,陆闻舟能感知到,池明月与他或许是同类,只不过却是只能要么你死,要么我死的同类。

池明月的确不用上学,因为她骨子里遗传她妈,有着偏执、癫狂的基因,只要有一点不如她乐意,就要闹得不得安宁。

就因如此,她所在的学校都因她打架斗殴而被劝退,甚至已经登入档案。至此后边想要转入的学校都不愿意收纳,即便给再多钱也没用。

她之所以姓池,这就要牵扯出他的父母了。

池白轻大学那会谈过一个男朋友,门当户对,很是恩爱,都已经有了步入婚姻的打算,双方还是对方的初恋。

后来却因为陆良插足的缘故,两人被迫分开,紧随其后的便是池白轻与陆良联姻的消息传出。

她那前男友伤心醉酒,在酒吧碰上池明月的亲生母亲,算是他狂热的追求者。

这些事情,陆闻舟知道的不多,只听说当时好像将人整怀孕了来逼婚。男方父母觉得闹大丢人,便逼迫两人成婚,还是选在池白轻与陆良的同一天办的婚礼。

最后连生孩子还美曰其名怀念初恋,惯上池白轻的姓。

这桩婚姻,对池白轻来说,本就不是自愿的,以至于对陆良也没什么好态度。

可后来却还是给他生下陆闻舟。

生产后,她看都没看一眼,就让陆老爷子将孩子抱走。

或许她对陆良还心存介怀。

也或许她觉得孩子生下,是对旧感情的不忠。

说陆良爱池白轻,可他又在她最不愿的时候强迫她与他结婚,又逼迫生下他们之间的孩子。

说不爱吧,他又为了讨她欢心,心胸宽广答应她将前男友的孩子带回膝下,养在身边。

甚至还为她铺好路,将自己培养的儿子送到她身边,让她高枕无忧,

即便他们以后不在,也会有陆闻舟代替他们保护她。

闻言,陆闻舟只是站在旁边,面色无异,眼底的嫌恶却快要溢出。他转身要走,生怕在这里多呆一秒,闻到池明月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便要呕吐出来。

池白轻的确想得很美妙,让自己儿子娶前男友的女儿,仿若只要这样做,陆闻舟的存在才能弥补对她的亏欠。

或许是因为这点,池白轻对陆闻舟的态度要好很多,只不过却是在让他好好照顾池明月的前提下。

对于此事,最为满意的便是池明月。

因为不用去学校,她一个人在家总是闲得无聊,经常在陆闻舟学校外瞎逛,从中得知很多关于陆闻舟的传言。

其中最为激烈的讨论便是,他长得帅,成绩优异,常年霸榜年级第一的宝座,荣获各种奖项。

而就是这么一位,却是她的未婚夫。

以此,池明月最喜欢在心情烦闷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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