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宫女见灵越神情恍惚,恍神间泥泞全被扫帚带到身上,裙摆下一片污糟,她疑惑唤住,“你在干嘛?灵越,你裙子…”她指了指。
灵越怔愣,看向脚下,才发现鞋面已脏了大片。
溪予注意到她眼下倦怠,关心道:“昨夜没有睡好吗?”
灵越提起青墨绣花裙,有些不在状态,神情厌厌,“那烟火有些吵闹,睡得头晕。”
另一名相貌颇为出众的女子显然与她不对付,张口就讽:“你当然欣赏不了,这烟花属于王使商团特供,你可知随意释放一枚便是价值千金,连贵族都轻易不得见,你不过自百越来的蛮夷而已,瞧上一眼,都是你的福气,还嫌吵闹……”
身旁丫头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袍,这话说得实在难听。
其余的人反而挺理解,这绚烂震天的烟火断断续续到后半夜才结束,再漂亮看一夜也腻了,尤其是她们这种第二日还要早起干活的奴婢,不如内廷忙活几日的女官,还有赏钱拿。
溪予出于好意:“身上都脏了,趁女官还没来,赶紧去换身衣服吧,免得点卯时被抓规矩。”
灵越垂眸有点犹豫,身姿显得单薄,“洒扫工作还没做完,风霜将一院子的花都打碎了……”
知道她担忧什么,溪予好意拿过她扫帚,“房女官注重礼仪,去说明缘由一定不会责罚你的。”见她犹豫,又补了句,“没关系我在这呢,地我先帮你扫着,早去早回。”
这阶级固化的时代里,但凡能识文断字的不是世家子弟也是没落贵族,竹简丝帛更是珍贵难求,制作成本何其高昂。
这溪予虽是低级宫女,但在永巷行事持节有度,任谁都清楚她背后是有些渊源在的,所以,即便是主事的女官,也会予她几分薄面。
身旁娉嫱抬眼偷看她,似仰望触不可及的想象,又使劲遮盖住眼低嫉羡的光芒。
有溪予作保,灵越也不扭捏,干脆道:“那我换完衣裳就赶回来。”
直到那纤影消失,娉嫱开口抱怨,又掺杂了掩饰不住的嫉恨,“你素日与她毫无交集,何况这异族女人心思向来恶毒,你为何还要帮她?”
溪予却不怎么在意,还顺手扫起庭院。
“有过几次际遇,感觉她…与你素日所述,不大相同。”
娉嫱则急了,“溪予!这是她惯用伎俩啊!被她蒙蔽的人可不会有好下场。”
这话犯了忌讳,溪予当即冷下脸,“你是觉得我会被人轻易蒙蔽?还是觉得我会没有好下场?”
娉嫱慌了,盛溪予她可开罪不起!便含泪解释她绝没有这个意思。
毕竟两年相处的情分,见她委屈,溪予不禁软下来,只直言道:“灵越性格孤僻,或许你们有什么误会在,你们彼此同屋更该放下偏见,和气相处才是。”
娉嫱很清楚她性子,只好强行咽下这口气。
离开的青灵越沿着崎岖小径,绕过乱石堆砌的园林峰峦,疾步溜进幽居之中。
这里,并不是回寝之路。
永巷偏殿,放置着来自各国抄录的生僻典籍和禁书,残墨的腐朽诡香在殿内经久不散。
除了太监,宫中还有群特殊的存在,就是溯源殿里这些品阶的女官,同时也管理着她们。
女官们与她们这群征召进宫的平民或者奴隶大不同,皆是来自民间四国有威望的世家女子,平日负责的便是这硕大的藏书之地。
溯源殿地脉阴冷潮湿,易生虫蛇鼠蚁驻坏藏书,所以需人经年累月地在这晾晒竹简、锦帛等,破损严重的,也需要人誊抄修复,但华宫里的女官人数不多,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整理藏书的。
像她这种负责洒扫的,就属于永巷中品阶最低的宫女。
她熟练转进隐蔽处,趁天色交接,值守疲惫,往往能有几盏茶的安全时间。
抽出上次研习的书简,执起书便沉浸了下去。
灵越读书认真仔细,字斟句酌。
窗外花瓣飘落铺满地面,皎皎轻纱挂于廊下拂摆,晨曦雾气缭绕,更是为其增添不少朦胧美色。
檐下之人时而静谧,时而蹙眉思索,时而豁然开朗。
粉润指尖随着笔墨轻轻划动,研学神态赤诚灵动。
真是好一幕美人观书图。
女子沉溺于文字间,她唇齿不自觉呢喃:“沔彼流水,其流汤汤,袅彼飞隼…嗯…这……樢…”
一直隐身在堆砌典籍枢架后看书的人,见她这般卡壳懵懂,实在忍不住传出一阵轻笑。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
那声音低沉温和,接上她词的同时,带了几分笑意。
这下,惊得灵越竹简掉落在地!
她完全不知身后有人!!
慌乱间她脸色煞白,僵直原地,不知该逃跑还是怎样……
她想弯腰捡书,一双手已先她一步拾起竹简。
男人抚过残墨,才恍然大悟,“噢,是这字迹已被鼠蚁驻残了。”
灵越知自己犯了宫规,欲行礼数,可眼前男人三十左右年纪,看似衣着简单,披着的月白锦缎鹤氅又造价不菲,显然是个王孙贵族,却又看不出是何品阶。
她只好下跪行了大礼。
垂下眸,男子那一身洁白如雪的衣裳,晃得她眸光暗了又暗。
华闽之神情随意,“起来吧,不用紧张。”
见她依旧不敢动,“我喜欢溯源殿的静谧,无人打搅,闲时常于此处看书,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你了,方才冒然出声有些唐突,吓到你了吗?”
他清朗淡然,用词极为有礼,不知不觉很让人放松。言下之意又明示,他很清楚灵越常常溜进来,并不打算追究。
灵越一愣,颔首摇摇头。
他抚摸着手中古籍,“沔彼流水,其流汤汤,鴥彼飞隼,载飞载扬…你为何常看在这篇《鸿雁之什》?”
见贵人并无责怪的意思,灵越才缓缓开口,嗓音生涩紧张:“家父生前是个巫医,奴婢幼年曾随他游历大泽,只觉得贴切怀念。”
华闽之看向她,“巫医是百越之地独有,你很漂亮,并不像个异族。”
灵越略为拘谨,缩了缩,“乃是养父,奴婢襁褓之中便被养父捡回,战乱连绵下或许血缘双亲早已不在人世。”
“数十年战火硝烟从未停止,八荒内孤寡遍地都是,可见,那巫医是个有善心的人。”
巫医传说中常与鬼怪相连,民间避讳、厌恶者居多,所以华闽之才有此感叹。
他又问,“大泽水域外便是瀛洲,你见过瀛洲吗?”
“见过,很美。”
灵越低头眸光潋潋,不知想起了什么,答得很真挚,“粼光万里,广袤无垠。”
即使紧张,她声音也有理有辑。
“是啊,浮天沧海、彼岸无垠,的确很美。可惜那里与秦地隔着大泽,文化古邦也早已分崩离析,再辽阔的沧海也终究抵不过岁月侵蚀。”他无意间提到,“我记得,这是迎光公子很多年前的注释了,看来这位太子殿下的诗词你很了解,你很喜欢吗?”
灵越认真道:“理解尚浅薄,只是迎光公子笔下的所思所想,常常让我豁然开朗。”
灵越展示的身姿愈柔和,垂下的眸光也就越发冷漠,事物阴面与阳面,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一抬眼,华闽之发现她有一双极美的眼眸。
他长目微狭,骤然提高了兴趣。
“你对他了解不浅,想来定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灵越不想多言,讷讷:“不敢。”
华闽之宽抚她,笑道:“现下就你我二人,我们只聊迎光公子,不知太子华沐,况且他性情宽仁,多年前在稷下清谈时,连路过的樵夫都能点评他的词句,他不也没动气,没事,大胆直说无妨。”
覃灵越咬咬唇,“奴婢并没有多余感想,只是觉得他写下的这篇注解像天空中的雄鹰,自由、桀骜,没人会不喜欢…”察觉说太多之后,她闭嘴挽回,“只是一点愚蠢见解,望您见谅。”
“不,我倒觉得很…新奇。”
男人眼里透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锐利,想透过这个女人清丽脸庞看到些别的东西。
可青灵越表现得恰到好处,也不显得刻意。
这种温柔且似是而非的莫名熟悉感,让他也忍不住把注意力凝聚在她身上。
华闽之清楚,这个女人绝非表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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