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部是两厅一庭结构，两厅之间的庭院占据了最大的位置。

借着月色，林珠珠穿过庭院，四周除了围墙，和墙角下随意摆放的花盆外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大的确实能容纳得下整个村的人。恐怕当初建造这座祠堂的人也是这样要求的。

跟庭院相比，后厅显得没那么大了。它的门半敞着，里头灯光涌现，还有机器声念诵着佛教经文。

大厅正中央原本放着祖宗牌位的大桌，向后挪移两米，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两人等高的山神像。

林珠珠嘴角抽搐，听着佛经祭拜山神，搞得不伦不类，这些人是真的有信仰的吗？

比巴掌还小的纸人顺着神像底部上看，电子烛光微弱的红色灯光下，山神模样比想象中年轻，两条眉毛又粗又壮，眼皮往下耷拉遮住一半瞳仁，似在悲悯的俯瞰人间。而那拔起而起的高峰鼻梁又让人难以忽视他的威严。

挂在脖子左右的两条蛇，一条蛇沉默的趴在他的左臂，一条蛇保持向前伸展的姿态，吐着蛇信，三角眼中满是贪婪。纵使绘画在蛇身上的色彩在岁月中褪去，林珠珠也能猜到这两条蛇就是蒋白术长辈故事中遇到的金蛇和红蛇。

纸人抬起手，从手上飞出两只金光蝴蝶，蝴蝶绕着神像飞舞，长而卷曲的触角不小心触碰到神像，像是摸到了烫手的东西，条件反射般收了回来。

林珠珠蹙眉，神像不对劲。

后厅大门被打开，捎带的门风吹得纸人身子发出纸张折页的声音，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发现什么了？”

林珠珠眼也不抬道：“这神像里有脏东西。”

蒋白术眼瞳金光流转，源源不断的血色从神像上散了出来，是孽债，“烧了吧。”

？？？林珠珠震惊道：“你不找背后的人了？”

“敌在暗，我们在明。直接烧了神像，背后的人才能出来。”蒋白术道。

“也是，烧了神像，看谁最紧张，”林珠珠跃跃欲试，“让我来烧了这害人的玩意。”

蝴蝶兴奋地摩擦着触角，等着林珠珠一声令下，报刚才之仇。

......

“着火了，着火了。”

村长王德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五十多岁的中年老男人，连衣服都没穿，光着上半身从家门跑出来，“哪着火了？”

村里给祠堂做打扫的清洁工拿着扫把，大叫道：“村长，祠堂着火了。”

“！！”王德福衣服都不顾上回屋穿，嗖的跑向祠堂。

我的乖乖哟，我的祠堂，里头还供着山神老爷和列祖列宗嘞！

他边跑边冲着村道两边的房子叫嚷，“别睡了，别睡了，祠堂着火了，都起来灭火。”

他这么一喊，大半个村的人都醒了。一阵骚动后，家里的劳动力纷纷行动起来，提水桶的提水桶，接水管的接水管。

村长还未到祠堂跟前，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天幕。他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手碰到祠堂大门上铁环的地方，瞬间起了泡，感受到火温的灼热，他哭丧着脸，“哎呦，这可怎么办呐！”

“村长，你让开！”第一批救火村民赶到，一桶水浇到门上，让铁环降了温。村长顺利打开大门。

火势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大，村长带着人穿过庭院，抵达着火处。

大火张牙舞爪吞噬着后厅里的山神像，一尊神像不到一刻钟烧的跟焦炭一样。这火也奇怪，看着不大，只要人一上前就变得凶猛无比。

火光照映在村长脸上，他的脸黑沉黑沉的。

“山神老爷诶，”晚到的村民看着这一幕，心痛难以言喻，仿佛烧掉的不是山神像而是他的亲人。

“村长怎么办啊？山神像被烧坏了。”

村长握紧拳头，“今晚是谁值班的！给我滚出来。”

“村长，是老张。”

“他在这！”

眼尖的村民将人群里缩头缩脑的老张提溜出来。

村长怒道：“好你个老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躲在里面一声不吭是什么意思？”

老张是村里四十多岁的寡夫，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由于妻子一年前去世，父母亲年龄又大了，他不得不回到村里生活。白天在齐良工的工地里打零工，晚上就回村里住。但近期工地停工，他没有收入，村里就给了他一份看祠堂的活计。

工钱不多，活也不累，还有人轮班。养活一家老小将将好，一看就是村里在照顾他。

老张的头垂的像落日时候的向日葵，下巴尖顶在胸前。

全村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老张扛了几秒便落败了，他声如蚊蝇，“我...我今晚喝多了。”

“王八蛋！”村长怒斥。

老张脑袋上挨了一巴掌，接着是连续几记响亮的耳光。

“让你喝酒，让你喝酒，完蛋玩意儿，”骂着尤不解气，村长又上脚踹他，“你知不知道，今晚因为你的疏忽，祖宗牌位都差点烧了！”

他揪着老张的耳朵，“来，抬起你狗眼看看，幸好有山神爷庇佑，只烧了他老人家一座神像。”

老张立刻朝着山神像跪下，哭着叩头，“谢谢山神老爷，谢谢山神老爷。”

林珠珠与蒋白术用了隐身术藏在后厅里，听到村长如是说，互相对视一眼，感到吃惊。

受到村民尊崇的山神，他的神像居然还没有祖宗牌位重要。

难怪她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哪有山神像旁放佛经的，原来他们是放给祖宗牌位的。

村民们对待山神的态度崇敬，对待他的神像却是把它当做一样死物对待。都在感叹与庆幸。

问题出在了哪呢？林珠珠朝着蒋白术略一挑眉，面上嫌弃，说好的引背后之人出来呢？看你也不过如此。

蒋白术不甘心吃瘪，下巴朝着村长方向点了两下，示意她再看下去。

村长冷哼道：“别以为你跪下给山神爷磕头，这件事就能过去。”

老张愣了下，好似想到什么身子抖了两抖，朝着村长磕了下来，磕地脑门“邦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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