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错落的灯火让周遭的一切都蒙了黄沙一般晦暗,还好有月光铺撒,让安启的视线成功穿过木绣球鸭掌般的叶子,与猫头鹰明亮的大眼对视。
“在看‘夜枭’?”
“它叫夜枭?是您养的?”
安启腿不动,肩膀悄悄向右偏了偏。
尖耳圆眼的猫头鹰挺着胸脯瞪着眼睛,跟着往左移了移,忽然翅膀伸展一阵扑腾,吓得安启肩胛跟着动了动,差点扑上去接它。结果夜枭扑棱两下就稳住了身形,眼神一如既往睿智。
确认了,这笨鸟就是那个叼着毒老鼠在地上跑,被她两下子捉到的那只。
这是天热了,迁到北方生活反被捉了当宠物?
“安启?”
“啊。”
和猫头鹰大眼瞪小眼的安启迅速挺胸抬头,摆正位置。姿态竟和夜枭神似。
“你……见过它?”
海丽耶一阵心悸,想要捂住胸口压住悸动,没想到手抬到一半竟软得不听使唤了,茫茫然落下去,差点带翻茶盏。安启急忙上前托了下,反被握住了手腕。力道很轻,小心翼翼地。
怎么回事?难不成这猫头鹰有什么玄机。
“可能是同一种,毕竟猫头鹰都长得差不多。”
安启斟酌着说道。
“这样啊,你是在哪里见到的,或许是一家。”
海丽耶定了定神,轻轻拍了拍安启的手背。
“普兰缇克庄园周围的林子里。”
“是吗。”
海丽耶放开安启的手,偏过头眨了眨眼。藏在卷曲鬓发里的眼尾处隐约有莹光闪现。
法伊思眸光变幻,开口把安启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不是在和葛兰他们打牌,怎么忽然找来这里?”
王后问话,安启的视线当然跟着转过去,忘了关注陛下眼睛是不是被飞虫蛰了。
“我刚刚在屏幕那边看见安索的头发湿了,正好牌打完一轮,也该回家了,便顺路过来接人,马车已经在宫墙外等。”
安启背挺得溜直,眼睛一眨不眨。熟悉她的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说谎。实际上是葛兰提到安索和陛下在一块,洛尔就把她赶出来了,让她过来刷刷脸,表明自己没在Omega住所过夜。
“你倒是有心。”
不像个alpha。法伊思瞥了眼正拢着外套,目光随着安启转,根本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的弟弟,感慨人各有命,或许她就喜欢扮弱装乖的,偏偏他也爱演,算是歪打正着了。
“夜深了,回去吧。”
他还要问问海丽耶什么情况。
两道身高相仿的身影并肩离去。左边那道单手插兜,瀑布似的卷发随着她开阔的步伐飘来荡去,时不时越个界,把身边人笼罩在自己的气息里,偶尔侧过脸和安索说着什么。
法伊思想起那双越过他们去看夜枭的桃花眼,被张扬的黑发托着,只一笑,就桃花开遍了山野似的,热热闹闹地,牵走所有人的视线。
“是个霸道的孩子。”
安索的眼光好,只是运气不太好。从前是安娜,现在是她。身边那些孤狼野犬似的alpha,狡狐薮猫般的Omega,没有哪个好相与的。
法伊思将被扯走的思绪拉了回来,目光探寻地看向整理好情绪的海丽耶,她的视线落在道路尽头的黑暗里,似喜含悲。
“我才发现,我这一生都被神明眷顾。”
海丽耶收回目光,缓缓倚靠在法伊思肩头。
“我是否有幸分得一点母神对你的眷顾。”
法伊思打趣道。他能感觉到,眼泪只是宣泄,她实际上心情很好。被这份好心情带着,他的嘴角也不自觉翘起来。
“神偏爱我,而我爱你。”
海丽耶抬起头,脸颊贴上伴侣的侧脸。
“因此我得到了双份的爱。”
法伊思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难得说了句俏皮话。
“不只,孩子们也爱你。”
海丽耶笑了,慢慢把自己埋在法伊思的衣襟里,掩住了莫名爬上眼角眉梢的忧虑。
“我这一生太平顺了,法伊思。”
这让她感到恐惧。
“咕-”
夜枭咕噜叫了一声,宽大的羽翼无声地呼扇了下,眼神光熄灭,扁扁的猫脸藏进黑暗里。
“嘁。”
安启打了个喷嚏。
“冷了?衣服还你。”
“不用不用,我火力旺。”
安启摆摆手。她身强力壮,区区晚风——“阿嚏!”
马上被打脸的安启手一抬,从搭落在安索手臂旁的外衣口袋里摸出手帕捂住鼻子。
肯定又是安吉尔念叨她,谁让她刚刚在心里蛐蛐她来着。
不过,安吉尔是公主的可能性极大,虽然集合了父母的缺点,但还是能看出来一丢丢相似。
安启把第三个喷嚏憋了回去,接过安索手中的外套穿了回去。冷香弥漫在鼻尖,安启嗅了嗅,扭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清隽侧脸玉一样温润,比月色还清透。
安启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目光相接、又错开,暗戳戳凑过去,鼻尖差点把玉盘挤出个凹陷。安索脖子一僵,挺了挺身,没躲。
“脖子上怎么弄得?”
又是指甲印又是血手印的。安启歪头,眉蹙着,中心叠起两道褶。
提到嗓子的心摔落,攀上后颈的红潮褪去,beta尖刻地刺了安启一眼,伸手打掉了那张擦过鼻子,意图往他脖子上蹭的帕子。
“不是我的血。”
“我知道,我就好奇你做了什么让王后陛下失了礼仪?”
那个手印的大小,不像是海丽耶陛下。
“是个误会。”
他还以为海丽耶会独自消化那个消息。不过也是,海丽耶鲜少瞒着法伊思什么事,枕边之人,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见他不说,安启眸光一转。
“懂了,上一辈的恨海情天。”
要不是安吉尔明确强调了她不是安索的孩子,陛下和王后又是一副眉目传情和谐恩爱的样子,她真要怀疑陛下和安索有什么了。还有王后的长相和安索如此相似。
这么想着,安启还是好奇地添了句。
“话说回来,陛下都是陛下了,就不能哥哥弟弟都要吗?”
哥哥清正优雅,弟弟俊美撩人。安启不知怎的心里有点酸,没有很多,就一点点。
“什么哥哥弟弟都要?”
安索诧然反问,随即明白了安启的意思。胸腔涌动着莫名的窃喜混着奇怪地闷痛。
她以为他和海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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