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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横生枝节

卢大郎将来人迎进茅屋,借着昏暗的油灯,看清对方是个高大的男人。他搓了搓手道:“这位、呃,好汉,可是赵家姑奶奶派您来的?”

男人没应声,只把一个包袱放在桌上,示意他清点一下。于是卢大郎也顾不上同他攀交情,背过身去,解开包袱,清点起来。但点来点去,也只有铜钱两贯并碎银几两,只怕刚够还清彩礼,哪里有余钱够他买地?

他胸中火气一盛,正要转身同他理论,却只觉后脖一痛,而后便人事不知了。

赵裕儿是在天刚破晓的时候,等到宗信回来的。

“事情都办妥了?” 她连忙迎上去问。

宗信没说话,只是牵着一头奶水充足的母羊进来了,拿了桌上一只茶盏,开始沉默地挤奶。

赵裕儿皱着眉头看他挤了一会儿羊奶,冲他的背影不悦道:“我同你说话呢!你聋啦?”

宗信把挤好的羊奶放到桌上,才道:“我等到那茅屋烧净,看见里正奔来验了焦尸才走,是录为意外走水无疑。” 他又将信从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桌上,“信在此处,随你要如何处置。” 顿了片刻,又道:“半路雇来的奶妈,到底人多口杂,多有不便,你不如带一只奶羊上路回去。”

赵裕儿皱起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带一只奶羊?你不和我一起?”

宗信像是没听见她这问句,自顾自往下道:“这羊奶也是一样的,小时候师傅捡了我,也是靠羊奶养活的。”他低下头,同赵裕儿目光一接便移开,半晌才道:“嗯。”

这个“嗯”字,算是回答方才问他“不一同回去”那个问题。

赵裕儿打量了宗信片刻,忽然笑起来:“你以为,我对我四哥哥余情未了,要为他养孙子?”

宗信并不觉得好笑,只反问道:“你难道不是打算将这孩子算成你和秦王的后嗣?再在‘三传约’上作文章?”

“是,那又如何?” 赵裕儿理所当然道,“若当真事成,难道要把这便宜让给卢家去占吗?”

宗信原本以为她不过是念旧,来崖州一探虚实,确认了大不了将人接回去,养在身边,当个念想,他捏着鼻子也就算了,毕竟血浓于水,也勉强说得过去,甚至还想过,若北方当真乱起来,他们滞留在南方,从此隐姓埋名,做一对普通的乱世夫妻,或许也是特殊的缘分。而等到赵裕儿让他杀了卢大郎灭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何等天真,或许从头到尾,自己都没看懂过她。

当初秦王联合兵部都没办到的事,如今双手空空,时隔二十年,竟打算重头再来?若不是对秦王余情未了,要在死前不留遗憾,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他内心感到一阵疲惫,叹笑一声道:“好,二十年前我已经陪你疯过一遭了,如今老了,只想过些清闲日子,恕不奉陪了。”

“等等!”赵裕儿听得此言,又惊又怒,拦下宗信,“你以为我在发疯?” 她皱起眉头,不明白为何宗信忽然一脸颓败,明明当初秦王起事,她利诱宗信,他也上钩了的,说明此人心里还有些建功立业的大志,如今做了枕边人,怎么反倒怯了?

她语速很快道:“我可没发疯,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的很!赵恒如今北上亲征,生死未知,暗中留下诏书传位给端王,端王那人自大狂妄,但在朝中并无武将根基,若我们擒贼先擒王,到时候群龙无首,自然——”

宗信打断她的异想天开:“虽然朝中士气低迷,但官家此次北上亲征十有八九有惊无险,且我观北辽已是强弩之末,未必还有力量继续南侵,届时双方都盼着议和,一拍即合,能结束这百年来的战乱也未可知,到时天下承平,你又当如何?”

赵裕儿一笑:“如若那样,快棋走不了,还有慢棋。你想端王离这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播了火种,哪能说浇灭就浇灭?只要赵恒一日没有儿子,那端王就一日不可能死心,我只须站到端王阵营里去,祝他一臂之力即可,这就叫借力打力。”

宗信见她已经铁了心,着了魔,一猛子扎进这弄权的陷阱里,不打算回头了,多说无益,只铁青着脸道:“那就祝郡主得偿所愿吧,这福气是落不到我宗信头上了。”

赵裕儿一听,也是怒上心头,明明该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竟第一个反水,她想这佛门叛僧终究是老了,心不齐的人,不要也罢,免得过后反易掣肘。她咬牙警告道:“好,你不要后悔。”

她眯了眯眼,想到了什么,又语带威胁道:“你也不要以为知晓了我的秘密,就能拿捏我,就算你去敲登闻鼓,也是空口无凭,真论起辈分,我还算是官家的隔房姑姑——”

宗信的脸色彻底淡了下来,带着几分自嘲道:“年轻时未勘破红尘,觉得修行没意思,做了佛门叛僧,如今红尘了滚了二十年,也觉得没意思,却没脸再回师门。今日一别,只愿做个云游僧人去,因此郡主也不必忧心我会凭此威胁于你,江湖朝堂,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互不相犯。”

赵裕儿想起宗信曾经说过什么“乱世不敢为国捐躯,苟全性命,只愿护你周全”,如今却又说什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因此口中愈发不留情:“是啊,二十年,青葱少女也成半老徐娘了,你自然觉得没意思了!”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落了下乘,于是微微收敛了怒容,将发丝朝耳后一挽,气定闲神道:“既然你识相,知晓江湖朝堂各不相犯,最好牢牢记着,如若胡乱吐露一个字,坏了我的计划,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前尘往事,今日成空。” 宗信面色冷淡,一双利眸掩在眉下的阴影里,“郡主曾为我赐姓为‘宗’,今日奉还,此后山高水长,还是叫回法号‘见信’。” 他合十行了一礼,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十七岁的宗信曾一脸憨厚地叫过她“宗小娘子”,只因为听人说她是“宗室女,你高攀不上的”。

赵裕儿笑得肚痛,竟然有人能把“宗室”理解成“宗氏”,当真傻得透透的,因而他为她还俗后,赵裕儿便为他赐姓为宗。

赵裕儿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指甲狠狠掐了自己的食指一下,努力不让自己失态,喉头一动,抬手往门外一指,道:“你滚。”

宗信走后,赵裕儿继续北上,进入荆湖南路时,檀渊之盟议定的消息传来了,她知晓事情有变,仍旧不徐不疾走着,最后在江陵府被寇准带人截住。

赵裕儿见人来势汹汹,只淡淡道:“寇相左右天子,立下不世功业,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怎么有功夫来迎接我这个边缘人?”

“举国攸关的关口,多少人夜不能寐,郡主还有闲心去崖州,就凭这份心性定力,便不能只做个边缘人。”

“寇相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寇准给了左右一个眼色,随从便退下,只剩他们两人在邸店房内。他没有回答赵裕儿的问题,只信步走到婴儿摇篮前,逗弄了两下,道:“是个伶俐的孩子。”

赵裕儿道:“寇相是来看孩子的?”

寇准抬手“咕咚”拨弄了一下拨浪鼓,道:“是来接孩子的。”

赵裕儿似乎被噎了一下:“这话说的没头脑,这孩子和寇相有什么干系,要劳动您来接?”

“若与国祚息息相关,那寇某责无旁贷。” 寇准缓声道,“这孩子就交给某吧。”

“绝无可能!” 赵裕儿喝断一句,但随即觉出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又放柔了声音道:“想必寇相对着孩子的来源也有些猜测,不错,他确是我同四哥哥的血脉后人,原本想着这辈子将这些旧事都忘了的,但人到临死了,才知晓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

“北辽兵临城下,官家说要迁都难逃,我心里一着慌,终究放不下,这才走了这一趟。如今见着这孩子,血脉连着心弦,就再也割舍不下了,寇相若想遮掩此事,将他处理了,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赵裕儿挤出几滴泪来,像是动了真情,“若是回京敦宗院容不下我们,我什么名分也不要,自去修道做了姑子,不让敦宗司难做。”

寇准沉吟片刻,最近胁迫天子亲征,逼立储君风波,或许自己当真有些风声鹤唳,赵裕儿虽然同秦王一起有过不臣之心,但那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连官家都恢复了秦王的封号,这是便是粉饰了过去,不予追究了。而且秦王自己还有十个儿子,赵裕儿抱着的这个,就算当真是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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