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哼,“难为你这么多年在御前,眼睛怎么还这么不灵光?”
黄海懵了,“这堪舆图是有些许不一样,但陛下,这其中玄机奴才确实不知啊。”
皇帝便从桌案上直起身,让他近身,指着一处道:“你可看清楚这弯弯绕绕的边界线?”
“此前工部虽有堪舆图,但都是模糊的地形,致使我大魏有边无防,周边蛮族即使侵扰我大魏也不会驻兵防范,可如今,渊实这小子不知从何处寻来父皇在朝时已丢失的堪舆图,他将这堪舆图翻新一遍,加注朕后期的改动,可谓是下了大功夫。”
“哈哈哈哈,传令,赏他金陵送来的几颗金白菜,在给老忠义侯送去一株千年人参。”
黄海吓了一跳,“陛下,那人参看顾了好些年,您自个儿都舍不得吃。”
皇帝斜他一眼:“你懂什么,朕还真能长生不老不成,一颗人参而已,能有什么奇效。”
黄海只好弯腰应下。
隔天,就传来另一件令皇帝神清气爽的好消息。
在京城的八卦榜上挂了半个月之久的柴桂自九江艰难行走,终于在年节后敲响了天子脚下的状鼓。
“噔”
“噔”
“噔”
“......”
这日京城风雪已停,天空放晴,不少贵人们乘车马出行,街面人头攒动,菜市场前不少小贩争相揽客,不远处的京兆府门前本一片清静,但无人注意一背着包袱的老人拄着拐杖悄悄迈上台阶。
鼓声如冬日的一道惊雷,沉闷而尖锐,从稀松至疏密,从高歌至力竭。
“冤呐,冤啊——”
苍老的声音像一条枯萎的溪流榨干最后的生机,柴翁泪流满面。
“青天大老爷,草民冤枉啊!”
街面如同炸了锅,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敲状鼓啦”,人流顿时一窝蜂似地涌向京兆府门前。
季明叙坐在远处的一辆马车内,目光紧紧落在柴翁四周的人群。
寂安低声道:“咱们人手已经布置好了。”
季明叙掀起车帘一角,狐狸眼眯起,确保已布置好,才吩咐道:“差人去给宫里递消息,就说九江来信儿了,望皇上早日定夺九江总督人选。”
“是。”
九江行贿案捅到京城来,这出戏就快落下帷幕了。
季明叙想到远在九江的阿命,不禁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喉头咽动,有片刻的失神。
他们已经有很久不见了。
.
京城风云一片的同时,九江也暗流涌动。
阿命收到季明叙的来信,局势的确如她所想。
京中流言甚嚣尘上,庆愿等人只怕已经在留意九江总督人选。
距离上次呼硕夜访驿站已过去两日,年节过后,尸检司的官吏重新上任,但对范骈玉的尸检结果还是瞻前顾后,不敢给一个确切的文书凭证。
此时已是黑夜,驿站内静得可怕。
走廊内忽然传来推搡声,“砰”,有重物倒地,又是一声巨大的惊呼,随后跟上的是走廊里杂乱无章的脚步。
本躺在床上休息的阿命翻身坐起,披上外褂屏息片刻,就听见一声熟悉的惨叫“大人救命——”
是马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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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内,马国安正与两名刺客赤手搏斗,现下被其中一人压在走廊的栏杆处,田超杰在屋中正和另外几名刺客打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什么都看不清。
阿命二话不说,拔起走廊上挂着的烛台就扔了过去。
只见走廊内一道黑影迅速躲闪,马国安被掐的差点窒息,待那黑影离开,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地喘息着。
他捂着脖子,嘶哑道:“大人——”
阿命两个上步蓄力,将全身的力量凝在腿上,一个飞踢,“噔”的一声就将那刺客压在身下。
瞬时,“嘎吱”“嘎吱”。
头骨被阿命毫不留情地捏碎,她眼神冷得滴血,拎起那刺客的尸体扔向楼下,扬声道:“尔等宵小如不退下,便是这等下场!”
驿站显然已经乱了,二楼内的不少小吏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还是一楼的官兵反应快,大喝道:“贼人向哪儿跑!”
田超杰在里屋怒道:“他娘的来个人帮忙啊!”
马国安如梦初醒,像个倒栽葱似的跌跌撞撞爬起来,喊道:“老兄我来了!”
“等你来我都喝上孟婆汤了!”
田超杰“啪”一声,扔起烛台向那几个人,阿命在门口一手薅住马国安的脖领子让他滚出去,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竹筷,趁着屋内还有微弱的火光,抬手化箭,直射刺客面门。
“嗤”的一声,另外两名刺客逃走,被阿命射中的那人轰然倒地。
田超杰后知后觉地抹了一把冷汗,马国安屁滚尿流地冲进来,惊吓道:“刺客呢?”
田超杰扇了他一后脑勺:“还刺客,刺客都去西天了你刚到五指山!”
楼下的官兵拿着枪鱼贯而入,弯着腰向阿命听令:“大人,刺客来得突然,您没受伤吧?”
阿命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随后越过田超杰和马国安两人,大步迈向那倒地的刺客。
谁也没注意到刺客还有微弱的呼吸。
众人连忙捡来蜡烛照明,阿命一把扯下那刺客的面巾。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便看方才那只被阿命甩出去的竹筷,现下鲜血淋漓地插在男人的下舌处,这力道正好,虽戳穿了此人的舌头,却没有使他舌下藏着的毒药扩散开来。
田超杰赞叹道:“大人高明!”
其他几个官员连忙跟上,称赞的话语一箩筐一箩筐,不要命似地向外倒。
阿命不耐地让他们闭嘴,随后道:“还没死,让司狱司来接人,我今晚要连夜审讯。”
“是。”
众人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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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灯火通明。
孟苏二人背着手在书房中踱步。
苏思年面色阴沉极了:“这帮没用的东西!”
早便听闻九江的五军都督府驻兵皆是全朝闻名的软脚虾,却没想到竟废物至此!
孟泰在一旁不发一言,只紧紧捏着手中的珠串,似是口渴,一连吞下两杯茶水,面上惶惶,再也不复往日镇静。
苏思年望着他道:“老兄,若真是被审出些什么,你我的前程可就......”
谁也没想到阿命竟然活捉了刺客。
孟泰重重地坐在太师椅上,沉声道:“按察使司都是我们的人,你怕什么?差个人下死手就行了。”
苏思年也坐在他身旁,不安地用大掌摩挲着膝头,颤抖道:“月阿命那厢怎会猜测不到,只怕今夜困难重重......她身边的那些个锦衣卫,可是个顶个的高手,她的仆从也不是吃软柿子的......”
“就算九江这边有问题,京城也会保我们,庆愿不会坐视不理!”
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真如此认为,孟泰狠狠一拍桌案,声音低沉地叫来府上的老管家。
老管家听他吩咐几句,立时动作起来。
今夜的九江,几乎所有人都在点灯熬油。
司狱司内,听着刑房内传出的惨叫,范享贵不可自控地缩在墙角,自虐似地向墙上磕碰着头。
这几日他装疯卖傻,但知道有些东西躲不过去。
“嘎吱——”
李有才拎着锁头推门而入,懒洋洋道:“范享贵?别睡了,巡抚大人有事找你!”
昏暗的烛火下,缩在墙角的范享贵蓬头垢面,闻言缓缓抬起头,声音嘶哑道:“巡抚?”
李有才恍然大悟:“哎呦,你还不知道吧,月大人已被圣上钦点为九江巡抚了,如今统领咱们九江所有事务!”
范享贵心头率先划过一丝诧异,紧接着便是心悸,他颤抖着起身:“大人找小人有何事?”
李有才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你快些动作,将这干净衣服换上,免得脏了大人的眼。”
说罢,牢房最深处的刑房内又传来一声惨叫,李有才瑟缩了下,似是无意间道:“这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刺客,早先来司狱司劫狱也就罢了,现下还要去刺杀月大人几个,当真是不要命。”
范享贵心想,除了庆愿还能是谁!
他动作迟缓地换上衣服,跟着李有才往刑房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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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房内,阿命扔了手里的烙铁,叫身后的大夫给刺客灌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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