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正浓,桃花落了满地,枝丫上已添新绿。
老桃树下置放着一张书案,一袭浅粉色罗裙的小娘子正专注临摹字帖,忽有春风拂过,一片桃花瓣翩然落在漂亮的小楷之上,小娘子停下笔,端详片刻,莞尔一笑。
她正临摹至春色之景,此刻落下的桃花瓣犹如神来之笔,渲染更多春意。
立在身侧的女使察觉,欲弯腰伸手拂去,小娘子却先一步按住桃花瓣:“雁莘,让它留在此处。”
小娘子肌肤胜雪,长睫如羽,声音悦耳动听,美人娇俏而不失灵动。
伺候笔墨的女使雁篱目睹一切,娇笑道:“女郎就别指望雁莘懂春意雅兴了。”
雁莘直起身子,目光落在小娘子脸庞上,语气坦然而平静:“我如何不懂?女郎在这里,便胜过院中万千春色。”
二女口中的女郎便是朱府长房独女,二姑娘朱虞。
雁篱眉眼一转,讨巧道:“何止院中,便是广阔天地,谁比女郎容色?”
朱虞伸手点她鼻尖,嗔道:“这话说着也不害臊?”
小娘子抬眸间顾盼生辉,比园中春色撩人,雁篱看的挪不开眼:“我家女郎姝色无双,实诚话,怎会害臊。”
雁莘没有雁篱嘴巧,只认同点头。
她家女郎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女郎,只可惜,有些人有眼无珠。
想到此,雁莘眼底的笑意渐渐敛去。抢了女郎的婚事,还要将女郎嫁去做填房,那心都不知偏到何处去了。
“女郎久坐多时,奴婢还是收了字帖罢。”雁篱放下墨条,请示道。
朱虞已临两幅字帖,肩膀确有些酸乏,便搁下笔,道:“好,将这片桃花瓣压做干花,记上日辰,好生存放。”
雁篱应下,谨慎收起字帖,将那片桃花稳稳压在‘春’字之上,做完这一切,一出房门便见朱虞在撷花,女郎置身花丛,谁说不是人比花娇。
转念一想到女郎的婚事,雁篱笑意敛去,嘟着嘴哼道:“我们女郎合该配顶好的郎君。”
填房算怎么回事!
朱虞嗔她一眼:“再胡说先将你嫁出去。”
“女郎才舍不得呢。”
雁篱怕勾起女郎烦心,也不多提,顺势勾住雁莘手臂,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奴婢不嫁人,要一辈子都陪着女郎。”
朱虞气的剜她:“快呸,你这嘴真是要不得了,哪家姑娘不嫁人?”
“雁莘你快帮我逮住她。”
雁莘被二人绕的眼花,眼疾手快薅住雁篱,将她往朱虞跟前推,急的雁莘惊慌控诉:“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哈哈,哈哈哈女郎我错了,快别挠了。”
朱虞紧紧搂住她,威逼:“快说,嫁不嫁得了?”
“嫁不了嫁不了哈哈哈...”
雁篱被挠的娇笑不止,没了招架之力,只往地上栽,作势要撒泼,又气的朱虞骂她:“你这小妮子嘴怎这硬,都多少岁了还往地上滚。”
女孩子们的银铃笑声传至院中角落,不少仆从停下手头的动作探头望来,年华正好如花似玉的少女娇比鲜花,看着真真是赏心悦目。
一洒扫的婆子却低声一叹:“可惜了,女郎绝色,却配得那样一桩婚事。”
旁边稍显丰腴,脸色圆润的婆子听见,接过话:“谁说不是呢?”
旋即又觉不够,扭着腰走近,低声道:“你可知晓,大姑娘那桩婚事本是二姑娘的,若非换给大姑娘,二姑娘怎会说那门亲?”
大姑娘大婚在即,府中人手不够用,新招进来的用不顺手,老太太做主将各院老人调走些许,再用新进府的补上,这洒扫的婆子便是前几日才补到谨宁轩的,自不知这等内情,闻言惊道:“竟有这事?”
“你才来多久,自不清楚这些陈年旧事。”圆脸婆子姓岑,是旧年随施娘子陪嫁来的,春晖园前几日来调人,她不乐意去,那边也不愿挑她。她留下,两厢都如愿。
“那是十多年之前的事了,那年二姑娘才两岁,本该是府中最娇贵的女郎,谁知突遭变故,大爷和大娘子双双惨死歹人手中,二姑娘一夕之间成了孤女。”
“施家怜惜二姑娘,用人情债去慕家换了一纸婚约,虽如今慕家萧疏,断了爵位,可在当时慕家可是圣前红人,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钟鸣鼎食之家到底与寻常门第气象不同,更何况去岁慕郎君官拜大理寺少卿,前途正好,若二姑娘嫁过去也算不费施家一片回护之心,可谁曾想,临到头,婚事竟被换了去。”
又已围了几个新人过来,都听得入神,不免有人疑惑询问:“婚事怎能说换就换,施家也不同意的呀。”
岑婆子冷嗤道:“施家在京,要换婚事自得掂量一二,只可惜一年前,施家被一桩案子牵连,贬为庶民遣回老家去了。”
这可不就瞧着二姑娘一届孤女,无人可仗,由人欺负。
“那慕家呢,慕家不反对?”
“是说,这还的是施家人情,慕家如何同意。”
岑婆子双眼一眯,往春晖园的方向指了指,咬牙道:“那就得是府上这位有本事了,先是哄二姑娘点头,又去慕家云是二姑娘首肯,慕家岂会不同意。”
左右都得娶一个朱家女儿,长房人丁凋零,二房却日渐昌盛,慕家怎不思量。
新人暗暗听得心惊,深宅大院果真没有几家清白的,二姑娘真是可怜见的。
岑婆子又阴阳怪气讥讽几句,就用手肘拐了拐身旁人:“这些闲话听听就过了,可不兴往外说,要是传出去我可不认的,你们自挨罚去。”
“知道知道好姐姐,定不往外说。”
突有人眼尖的见院中掌事妈妈带着人从抄手游廊走来,忙轻咳几声提醒,众人默契噤声散去,但还是被常妈妈瞧见,走近了,眉眼一横,训斥:“一个个的懒皮子,都堆在这里偷懒耍滑不成?”
新人不敢同常妈妈顶嘴,告了罪赶紧离去。岑婆子倒是不惧,大咧咧瞥了眼常妈妈身后,认出是老太太屋里的人,心头不由暗骂,大姑娘婚期将近,此时老太太屋里来人,能有什么好事。
一个个黑心肝的,尽逮着女郎欺压!
雁莘远远听到动静,打眼一瞧,见到常妈妈身后的人,微皱了眉,一手拦住还在闹朱虞的雁篱,一手扶起朱虞:“女郎,老太太屋里来人了。”
打闹顿止。雁篱赶紧站好替朱虞整理衣衫头发,老太太规矩重,最瞧不得女郎形容有失。
朱虞垂眸乖乖立着,任由雁篱折腾。
常妈妈走到跟前,板着脸瞪了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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