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蔚德有所动作，倍尔就退开几步远。

他皱眉反思自己：“对不起，我不该说实话的。”

放了一把火不够，现在还要火上浇油是吧！蔚德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拳头很痒，非常痒，她现在就要让拳头和倍尔的脸颊来个亲密接触。

但她同时也很清楚，自从倍尔发现开始采用游击战术和她对抗后，自己就不再占据优势。

倍尔使用的所有魔法都是用来保护自己，轻易不伤害她。所以他的魔法不再会出现失效的情况。

他不伤害她，只是一味地和她兜圈子、激怒她，想要将她引出魔女之森，自愿和他回到圣殿。

蔚德不会自认自己是一个心态沉稳的人。恰恰相反，因为不喜欢压抑情绪、心思单纯，她总是很容易被倍尔带着走。

“我还有正事要做，没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出乎意料，蔚德放下了拳头。紧握的手指放松开。

无尽之海试炼的事情显然更重要。她必须尽快弄到合适的饵料。

倍尔没有说话。他的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重雾气的海水，变得更暗沉了。

蔚德忽然对他做了个鬼脸。

“你自己玩去吧！”她高兴地大笑一声，转头脚底生风地跑回森林深处，感觉自己成功扳回了一局。

她虽然不喜欢动脑思考，可这又不代表她没有脑子。

她才不会中这种愚蠢卑劣的伎俩呢！

往回跑的蔚德在途中一次都没有回头看，所以她错过了堪称罕见的冲击性场面。

如果她还在原地，恐怕会难以置信地喊“这个人是不是疯了啊”，一边惊恐地瞪圆眼睛。

蔚德的鬼脸不仅没让倍尔动怒生气，反而让他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嘴角染上几分真实的笑意。

原本暗潮涌动的深蓝色眼眸像是拨云见日，变回清澈而明亮的模样。不仅如此，里面还蕴含着难以言说的柔和。

就好像蔚德的鬼脸和嘲讽反而很合他的心意似的。

只有倍尔自己清楚真正的原因。

他并不担心蔚德对他的嘲弄和反击，甚至不会因蔚德的冷脸而心灰意冷。

他唯一担心的，是蔚德的眼里不再有他。

只要蔚德还会对他的这些行为产生强烈的反应，那就说明他在蔚德的心里至少还占据一席之地。

无论这一席之地是好印象，还是糟糕的印象。

他都成功地在这个魔女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然而，倍尔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

他敏锐地感受到有一道十分不善的目光从远处传来。倍尔转头寻觅来源，那道极不友善的目光来源于一棵树后。

一个银发青年目光阴寒地凝视他。

他的眉眼自带一股冷酷的气质，每一根线条都生得极其锐利。和倍尔天生亲和包容的长相与气质截然相反，银发青年的面容轮廓冷峻地像是为战场上杀敌而生，哪怕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都能够给人极强的震慑力。

银发青年并不动作。

他仅仅是站在树后冷漠而阴寒地凝视倍尔，凝视他刚才和蔚德的一举一动。

倍尔也很不高兴。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蔚德所在的森林里怎么可能会有除他之外的男人出现？

他在脑内仔细搜寻一番，没有发现相关的情报。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青年，但倍尔不知为何起了十分浓重的杀心。

这个人，非常碍眼。

可没等倍尔来得及出手，银发青年转身离开那棵树，奔跑的动作快得只能看到断断续续的残影。

倍尔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他望着陌生青年消失的方向，忽然辨识出那个人朝着蔚德离开的相同方向前进。

这个人在跟踪蔚德。

他从一开始就是跟着蔚德来的！

*

蔚德匆忙跑回无尽之海岸边。

她在路上按照倍尔所说，收集了相应的诱饵带到海边。诱饵的量不多，她只是想尝试这个办法是否行得通。

只要能证明海怪对这种食物的味道敏感，就说明可行。

夜晚降临。与白昼时朦胧无边的灰色不同，当月亮爬上夜空，暗沉的海面粼粼泛着银色的光辉，美丽之中又透着一丝诡异。

蔚德做了一个深呼吸，缓和身体和心理带来的双重紧绷感。

虽然她很少来东部的无尽之海，但海怪的模样也是听过见过。

它们像是一种被缝合的复合物种。或是有着凶恶的狗头和鲨鱼的身体，或是有着马的身体和粗大的蛇尾。它们的外形并不固定，千奇百怪什么的样的都有。简直像是某个物种某天突然产生了变异，吃下消化了另一个物种才诞生出来的怪物。

不过能够被快速辨认出来的办法就是依靠海怪最基础的定义。

——复合物种。

蔚德弯腰，将还淌着鲜血的诱饵放在浅水的沙滩上，等待反复涌动的海潮把血腥的气味带到深处。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半夜，无尽之海一片死寂。没有魔女会半夜睡不着在这片沙滩上逗留，仅有惨白的弯月悬在夜空，像是一柄不详的镰刀。

蔚德的耐心十分充足。

她在等待鲜血的味道在这片海域弥漫开，将深海中栖息潜伏的海怪勾引出来。

魔女就像密林中的蜘蛛或毒蝎，引诱欺骗猎物主动掉入陷阱。她们的耐心体现在她们用魔法、谎言和药水共同编织起一张巨大的猎网，等待猎物毫无知觉地踏进挣扎直到死亡。

而蔚德的耐心与所有魔女都不同。

蔚德更接近山林中的猛兽。

有强健的体魄，却从不轻敌，能够认真冷静地蹲守在草丛里整整一天一夜，只为了等待心仪的猎物露出破绽。

她的猎物……马上就要来了。

蔚德对气味和风向的变化十分敏锐。海水仍旧像一口黑漆漆的大锅，看不到锅里装着的任何东西，而蔚德却能从中敏锐地捕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风中蕴含的潮湿气息、海水轻微的流向变动、甚至是微妙的浪潮拍打声……

有东西在朝她这边过来。

蔚德连眼睛都不舍得眨动一下。她控制双腿沉稳地站定在沙滩上，手中仅握着一把长达一人高的锋利长枪。枪尖在雪白的月光下闪动着摄人心魄的寒芒。

哗啦。

水花声才刚刚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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