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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离疆

封长念僵直了身体。

谎话吗?可靖安言话语中的那些细节又完全对得上,无论是南疆夺嫡事件、还是那位为了保护自己孩子而湮灭于南疆历史的南疆王侧妃,甚至是左清明和靖深的履历、魏明帝宋启迎的动机都完全说得通。

如果这是谎话,封长念有那么一个瞬间甚至觉得当务之急不是探查真相,而是要思考眼前这个人的背后,到底铺设了多少条线,才供他随心所欲地编制谎言。

就在他愣神的空档,靖安言反手将笛子别回腰间,上前一步搭住封长念的肩膀,勾住他的下巴,扳正了人正面看着自己。

“封珩,一个让你连底都看不到的人,就算我抛开万事万物回应了你的喜欢,以后数十年的光阴,在我身边,你睡得安稳吗?”

那动作亲昵得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可言语吐露却字字冰寒,冷得封长念半边身子一僵,靖安言放开了他。

“你是聪明人,其他的话我不多说了。”靖安言绕过他,“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封长念的手下意识从下巴处一抹,旋即却猛地愣住了:“……你手怎么了?”

靖安言脚步一顿,手?

他翻转手腕,才发现是掌心横贯的伤口因为用力过猛而再度崩裂,落在封长念唇角处是一道鲜艳的血迹。

封长念上前两步拉过他的手,细细辨认一番,脸上神色微妙地变了。

“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擦伤了而已,用不着大惊小……”

“小师叔,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靖安言眼睫一颤,下意识想抽回来,又被封长念死死攥着:“你眼下打架不用刀剑,但掌心痕迹分明是剑伤,而且位置……”

这位置,分明和十年前折剑之时,一模一样。

那把熄云剑被封长念收起来了,在靖安言的判决没下来之前,他自己拿着那两截断剑试过无数次,因此对那握剑的位置十分熟悉。

可惜后来魏明帝下令毁去一切关于靖安言的东西,包括这把熄云,自己也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将它拼合修复。

封长念紧紧拉着靖安言,心道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他才在中蛊之时见过十年前的靖安言折剑,转头现实里靖安言手上就添了一模一样的伤痕。

除了靖安言喂过自己的那颗蛊,封长念暂时想不到第二种解释。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你到底又为了我付出了什么?

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要把我往外推,为什么?

靖安言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猛地扯回自己的手,声音骤冷:“封珩,这些都与你无关。”

“我从曾经三年的情谊出发,丝毫不带情绪与谎言地最后劝你一句,你的使命既然已经完成,既看破了我们的打算,也深知你们的打算,那就走吧。”

他斩钉截铁地下了逐客令,比风还要令人灰心:“这几个月的重逢不长,但够本了,江湖路远,以后,不必再见了。”

夷月是第一个醒来的。

南疆大多数人昨夜都沉浸在酣畅的梦里,殊不知日月颠倒,大事已成,一代圣酋的没落就这样惊心动魄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她缓了好半天的神,才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叶梵缇呢?!”

她一个激灵爬起来,一旁的苑长记和秋长若也被她弄醒了。

微凉的语气从树上传来:“圣酋空缺,总要有新人顶上,想必是去复命了吧。”

夷月和苑长记同时转头,靖安言晃荡着腿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早啊。”

树下三个人神色各异,却默契地没有问叶梵缇去和谁复命这种愚蠢的问题,靖安言漫不经心地转笛子,心道自己对大魏玄门还是有些轻敌了,那番不被过往捆缚的话放到这两个人身上照样通顺。

苑长记环顾了一圈:“……不对啊,叶梵缇不说,长念呢?”

秋长若瞟了靖安言一眼,树上这人神色不变,仿佛跟没听见一样。

她心下了然,低低叹息一声,拽了下苑长记的袖口:“既然圣酋已死,帮南疆王平定叛乱的任务就完成了,那我们今天收拾收拾就可以离开南疆了。”

夷月“啊”了一声:“这么匆忙就要走啊。”

秋长若摸了摸她的发顶,这些日子里,她亲手给夷月编了许多漂亮的小发辫,她手巧,怎么揉都不会乱:“舍不得我啊?舍不得我跟我去大魏玩一圈怎么样?”

苑长记挑挑眉:“长若姐,这……恐怕不方便吧。”

“有生之年,我还能从你嘴里听见‘不方便’三个字。”这话不是夷月和秋长若说的,靖安言在一旁听了半天热闹,终于没忍住,“苑柯,这次的确是太匆忙了,我居然没发现你性格沉稳了这么多。”

“成了家的人,哪能还跟个孩子似的。”苑长记低低笑了一声,“可惜了,小师叔没喝上一杯喜酒。”

靖安言倒是来了兴致:“成家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哪家的姑娘啊?”

苑长记捏着那块木牌,笑得极为开心,声调都扬上去三分:“她叫崔千雀。”

“其实不光是我,大师兄、二师兄、长若姐,都成家了。”苑长记的笑容如同镜花水月,一触即收,“小师叔,岁月如梭、白驹过隙,其实十年了,有变化才正常,不变才可贵,不是吗?”

靖安言闻声顿了顿,旋即没听懂似的长眉一挑:“成了家了是不一样,说话都一套一套的。”

油盐不进的人说什么都不会听的,苑长记和秋长若对视一眼,心下无奈。

不过好在,封长念怕是已经想通了,否则不会不出面,只要能把人先捞回来,其他的就再——

秋长若眼神一定:“……长念?”

靖安言刚从树上下来,正跟只刚睡醒的猫一样伸懒腰,见到人的时候实打实的顿了顿,那股酥麻劲儿不上不下地卡在半山腰,令人抓心挠肝地想碰一碰。

封长念没什么特殊的表情:“都起来了啊。我去找了点果子,当早饭垫一垫肚子吧。”

秋长若眉心一蹙,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行,刚刚正巧说呢,垫一垫后咱们就该走了,毕竟这圣酋已死,我们再留也没有必要……”

“你们先回吧。”封长念把果子递到她眼前,见她微微怔愣,干脆不由分说地塞进她的怀里,“我还不回大魏。”

“你——”

果子上还有刚刚洗过的水珠,秋长若呆呆地任由自己的指尖濡湿,才彻底咽下那句恨铁不成钢的“你又要干什么”。

苑长记也不理解:“……你要在南疆待着?”

“那倒也不是。”封长念分完了一圈,最后一只递到默不作声的靖安言面前,不知道话是跟谁说的,“……我要去一趟西域。”

秋长若和苑长记异口同声的诧异:“梁宁?!”

“对,梁宁。”封长念见靖安言不动,直接拉过人的手,把果子塞进了他的掌心,又推着他的五指合拢了,“这么多年不回家了,我要去一趟。”

靖安言抓着那只果子,真的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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