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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17章

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这是赵渺人生中第一次。

阴冷、潮湿,仿佛时间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按下了暂停键。

有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手脚冰冷血液就像凝固了。

每每呼一次气,都有一层水雾。

很冷。

赵渺蜷缩在角落,屈膝环抱着双腿。

西厂不是这么好进的,这么看她还是挺荣幸的。

赵渺迷迷糊糊想着,也是苦中作乐。

她看着铁窗的光线洒下,唯一与外界联通的就是这么一副小小的窗子。

赵渺精神一直紧绷着,看着那一点点光才稍稍放松。

她不想抵抗突如其来的倦意,昏睡了过去。

当赵渺再次醒来,身上便多了一件纯黑色的大氅,真丝绸缎,内间有软毛。

直领、大袖、缘边,可御霜寒。

她低头看着这件大氅,周围仍旧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赵渺摩挲着皮大氅,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极其熟悉。

但她现今脑袋昏沉,很重很晕,根本无法思考。

赵渺攥紧了毛茸茸的大氅,将自己缩在一团。

喉间一直溢出咳嗽声,在这个硕大的囚牢里回响。

一名厂卫穿过长廊,在转角处撞上了一人的肩。

抬眼见着那人侧颜,骤然一惊。

厂卫战战兢兢地跪下,“督、督主。”

这个转角是个视野盲区,他不知道督主是何时来的。

见到督主的眼神,让厂卫一怵。

阴沉面容,眼中阴翳的目光,与他那一袭深黑蟒袍如出一辙。

让人想到深空中的死寂,没有一点温度。

他神情冷漠,稍扬下颌,黑色的丝履踩过厂卫的手指。

脚下加重的力道,一根根手指被硬履厮摩。

难耐的痛楚令厂卫冷汗直流,却不敢出言半分。

在陶良朋走后,厂卫仍旧保持着那跪俯的姿势。

直到余光见到他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厂卫才稍稍松了口气。

-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总管太监俯身对皇帝说道。

皇帝从折子中抬眼,唐云珍站在长桌书案前。

双凤翊龙冠不偏不倚,正红色霞帔衬得她端庄温婉。

她面带微笑端着木制托盘,行走娉婷婀娜。

在皇帝面前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过来。”皇帝招手,唐云珍便听话地上前相侍其左。

“皇后今日端的什么?”

“回陛下,这是臣妾亲手熬制的养身汤。陛下整日操劳政务,臣妾都心疼了。”

唐云珍说着,主动靠在皇帝身后,为他揉肩。

揉捏的手法缓解了皇帝肩颈的疼痛,让他舒适地半眯着眼。

从御书房外边来了一个太监,跪在地上请示道:“陛下,赵侍郎求见。”

皇帝掀开眼,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唐云珍察觉气氛不对,按摩的力道停住。

“不见。”

“诺。”

皇帝放开唐云珍搭在肩上的手,没好气地拿起书案旁一侧的折子。

甩在桌上,啪地一声。

“前有赵乾给朕写了十几道折子哭诉,后有赵庭昀三番两次地堵着朕。轮番上阵,想把赵渺摘出去,赵家可真行啊。”

“陛下息怒。”

皇帝指着这些折子,“因为赵渺写的那些东西,百姓对我大魏司法已经起了民怨。”

“三法司昨日审的都是些什么,定国公身上两处伤口,致死的是被刺穿喉咙,来来去去除了这些个结论还能查出什么新意吗?”

“朕要的是彻查,查出个真相。不仅给定国公,也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唐云珍双眼出神,听着皇帝说着的那些话。

她喃喃道:“刺穿喉咙......”

声音虽然很小,但唐云珍细微的变化还是被皇帝捕捉到。

皇帝眼神眯了眯,盯着她问道:“皇后你怎么了?”

唐云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不合时宜,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双眉一蹙,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害怕。

“臣妾光是听着陛下所言定国公的死状,就心生害怕。血淋淋的,最是骇人。”

唐云珍说着,害怕地轻抚着他的肩侧。

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她先下去。

唐云珍回坤宁宫后,一直在想方才皇帝说的那番话。

这些日子她一直焦躁不安,她一闭上眼就是白新知那双眼睛。

若是能坐实谢谨的罪名再好不过,算是个意外之喜。

她简直恨不得谢谨去死!

唐云珍今日原本假借送汤之名去试探皇帝的态度,但他半分没有提及谢谨。

反而讲起赵家,让她揣摩不定。

唐云珍脑海中又是皇帝的那句话,“两道伤口......刺穿喉咙......”

她站定在原地,想到了什么,犹若拨开了蒙在眼前的迷雾,豁然开朗。

她露出了一抹阴翳的笑容。

咧开艳红的嘴角,笑得诡秘而癫狂。

唐云珍低语道:“原来有人补刀了啊......”

-

赵渺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见到眼前人,她怔了怔。

秦风奕将篮子里的吃食摆在她面前,见到赵渺醒了,他扬起一个笑容。

“不许跟我置气了啊,我可是费了老大劲儿进来的。”

将一碗热粥捧在掌心里,想要喂她。

赵渺接过粥,“......我自己来。”

她开口时摸着喉咙,微微诧异。

她的嗓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就像树木被锯掉时发出的撕裂声。

秦风奕看着她消瘦的脸,眼神不由得柔和下来。

“这里你喜欢的肉包子、一些糕点。”他说着,将肩上的包裹放在赵渺旁边,“这是长公主给你带的衣物,到冬日了,天冷多穿些。”

“近日赵丞相和庭昀兄都在为你奔走,会没事的。”

他将骨扇放在一旁,安慰着赵渺,捂着她发冷的手呼着暖气。

低垂着眉眼,暖气呼出时有淡淡的白雾,将她的手温得暖烘烘的。

赵渺把玩着他放在一旁的骨扇,不着痕迹,“你那日为何这么说。”

秦风奕呼气的动作停下来,抬首看向她。

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笑道:“还想着那事呢,这件事不是你我能撼动的。具体谢谨做没做过,如何判定,还得看后边的三法司二审。”

他绕开了话题,避重就轻。

赵渺展开他的骨扇,“上善若水”四字在扇中,辅以一枝红梅自右下角攀附而上。

她抚摸着上边的梅花,“这个花,好像上次见的时候没有。”

梅花红得艳丽,点缀在白色的扇面上,犹若雪地里开出的红梅。

逼真,惹眼。

“我见有些单调,正好来点颜色映着,渺渺观察真细致。”

秦风奕盯着她手中的红梅骨扇,掩饰掉眸中的暗光,笑得眼睛弯了弯。

宛若那个月夜的冷光,透过阴湿的廊道。

“你秦家已如风中残烛,你父亲与我是结拜兄弟,这些地契我也只是暂存于此。”

白新知垂首,遗憾道:“他已离世三年,往事不必再提。”

白新知屏退了众人,他才敢与此人会面。

秦风奕持着茶杯,抿了一口清香。

扇子扇着徐徐凉风,似笑非笑地盯着白新知,“国公这是不打算还回来了?”

“贤侄为何如此揣测,这些地契数目重大。京都很多地界,包括江南富饶一带的地区,良田也都不可估量,贤侄一人根本管理不过来。”

“我知你想重振秦家,故而早早便与赵家联姻,想得之一臂膀,现今不是个好时机啊。”

白新知言辞恳切,以一种长辈的姿态在规训秦风奕。

秦风奕来了几次,白新知都是以各式各样的理由给他挡了回来。

他轻佻一笑,扇风的骨扇停了下来。

注视着白新知,笑意未达眼底。

眼神如蒙上了一层灰雾,像夜晚无云的深空苍穹。

秦风奕收敛笑意,垂首一言不发。

他视线落到一处,缓走到书案前,骨扇放在桌上。

他抚摸着黑檀木桌面,指尖摩挲着边缘的浮雕,“父亲赠与的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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