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之未料到许过会有这么大反应，反问：“那是谁？”
许过定定地看了陈明之良久，态度有所松动，“不用你管。”
陈明之气笑：“我没管，是警察管。”
提起警察，许过有所松动的态度又冷了回去：“更不用警察管！”
陈明之意识到许过或许知道报警的后果，于是试探性开口：“许过，以前有人帮你报过警吗？”
许过不回答，拔腿就往外跑，谁想他运气不好，刚好撞上推门而入的民警。
杨星子捂着肚子“哎哟”两声，抬眼见着陈明之，脸一红：“陈医生，又见面了。”
前几回许家人闹事，陈明之报警都是杨星子和梁警官出的警。
“梁警官，杨警官。”陈明之回了个笑，点头致意，“我报的警。”
杨星子敛了笑，接着低头一看：又是个老熟人。
梁警官卡住许过后脖，控制许过的动作，同样面露惊讶，几人齐齐看向陈明之。
“我可以再和许过说两句话吗？”陈明之走了过来，询问梁警官。
梁警官松开许过，陈明之道了句谢。
“做错事情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她本身就做错了。”陈明之话说完，轻轻拍拍许过肩膀：“走吧，我们和两位警官去派出所。”
听见陈明之用“我们”这个词，许过恍然愣怔在原地，陈逢过来拉拉他的衣角，小声喊了句“哥哥”，许过这才回了神。
派出所里宋惠抵死不认，将所有人责任推在许过身上，一味指责许过调皮，诬陷她，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宋惠笃定了许过不会指认她，态度极其猖狂，许过和杨星子待在另一间屋子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杨星子不明白许过为什么不承认，鉴定报告上写的全身多发性陈旧骨折伤，明显就是虐待伤。
梁星子在老民警梁警官的暗示下，告诉许过，就算许过不承认，他们也有办法拿到证据。
果不其然，许过开口说了进派出所后的第一句话：“我不去福利院。”
许过不是不承认，而是不愿指认宋惠后，被送去福利院。
杨星子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询问：“你去过福利院？”
许过点头，继而摇头。
“你的伤，是她吗？”杨星子不愿意勉强许过。
许过这下没再保持缄默，眸光逐渐暗淡下去，低声回答：“她说，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杨星子刹那火冒三丈，在原地踱步双手握拳虚空颤了下，压下情绪继续问话：“她经常打你？”
许过摇头，“我爸在家不会。”
“你爸不在家的时候呢？”杨星子敏锐意识到许过没说完的话。
许过没说话，紧咬着唇，这便算是回答了。
杨星子再问不下去，沉眼打量许过。
许过最常做的动作就是摇头，因为瘦眼睛微突尤其显大，沉静漆黑的吓人。
“疼不疼？”杨星子忍不住怜悯。
“习惯了。”许过平静缓缓摇头，既没有怨怼也没有愤恨，继而再次确认：“我能不去福利院吗？”
天渐渐黑了下来，陈明之放不下心，带着陈逢在派出所接待大厅的凳子，等结果。
陈逢左扭右扭，不知道来这里的缘由，四处张望，早没了耐心：“爸爸，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呀？哥哥呢？他怎么还不出来。”
陈明之再一次安抚：“一会儿就出来了。”
陈逢不乐意，气鼓鼓道：“爸爸，你刚刚就说过一会儿了。”
陈逢话刚落音，杨星子带着许过便出现了。
“哥哥！你去哪儿了？我等得好无聊。”陈逢娇滴滴抱怨。
杨星子扫了眼两个半大孩子，示意陈明之借一步说话。
许过不肯挨着陈逢坐，陈逢一点一点往许过那边挪，挪到最后，许过身处扶手最边缘，两个人挤作一团。
“哥哥，你还疼吗？”陈逢凑近了小声问。
许过正偏头看不远处避着他俩说话的杨星子和陈明之，没搭话。
“哥哥，哥哥！”陈逢感觉到被忽视，提高了嗓音。
许过回头朝陈逢看过来，眉头微微皱起，视线轻飘飘划过陈逢的脸，陈逢莫名感觉到后背冰凉凉的，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等她仔细看，那感觉又没有了，像只是她的错觉。
“哥哥，我饿了。”陈逢毫无察觉，嗲声撒娇。
“再等一会儿。”许过放缓了声音。
又是这句。
陈逢不禁噘起嘴，双手塞进腿下，双脚悬空一荡一荡的，哼起歌自娱自乐。
许过注视不远处说话的两人，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得出不是什么好消息，两人对上他的眼神时，双双避开。
没多会儿陈明之和杨星子一前一后进来，陈逢欢快从凳子上一跃而下，抱住陈明之的腰晃来晃去。
“爸爸！我好饿，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陈明之忙道歉：“对不起，爸爸忘记了，杨警官。”陈明之礼貌询问杨星子，“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麻烦你了，陈医生。”
陈明之点头道谢，抱起陈逢：“走吧，许过，我送你回家。”
陈逢笑得没心没肺，冲许过招手：“哥哥，走，我们送你回家。”
和陈逢并排坐在后座上，许过还处于蒙圈状态：陈明之说送他回家，但这条路并不是往城北的路，而是在出城。
许过几次偷偷从后视镜打量陈明之，想瞧出点什么，但陈明之开车很专注，时时刻刻注意着前后左右的车辆，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多看了几眼反而被陈明之抓了个正着，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撇开眼。
城乡交界处，陈明之招呼许过和陈逢下车吃饭，许过对这片不熟悉，陈逢倒是很高兴，拿起菜单大声嚷嚷好饿好饿，张开双臂说要吃下一头牛。
陈明之佯装苦恼：“吃一头牛？爸爸没带够钱怎么办？”说着给两个孩子烫碗筷倒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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