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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锦，我……你听我慢慢说。”马大壮心一横，大有放弃抵抗的意思，“我，哎呀，你让、让我……，从哪开始呢？”
“就从你怎么认识的马大壮开始。”安锦小声补充，她羞中带怯，可脑子却清醒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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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壮不是马大壮，马大壮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
它游荡在山野，躲避人群生活。吃野果、捕小兽，孤零零又无所求地生活。
它不懂伦理，不通世故，觉得吃饱就是自由。
然后，某一天，它偷偷下山，吃了某个村民鸡窝里的鸡蛋。
吃过了，才发现自己偷东西的对象，竟是之前在山上见过的那个凶狠猎人。
躲在房顶上，它瑟瑟不敢出来，谨慎观察环境，却看见了一个柔柔俊俏的女孩子在水井旁边偷偷抹眼泪。
真好看，比山上红肚子长尾巴的野鸡还好看。
之后的很多次，它耐不住心痒下山，只为了偷偷地、远远地，只想看她一眼。
然后，它慢慢地懂了以前很多不懂的事。
比如，猎人爱喝一种摊子上买的水，喝完了走路摇摇晃晃，回到家总会对着那个姑娘大喊大嚷、摔东西；姑娘常常沉默，日日操劳。
姑娘常常自己一个人躲着哭，哭得让它心里疼，它也想替她擦眼泪。
后来，它竟然在山上遇见她，她还去猎人的陷阱里找东西。
它老远就观察她，发现她只要捡了兔子野鸡就笑。
于是，它常常主动打了兔子等东西放在陷阱里——这就能多看她一眼。还能看见她脸上少见的、轻快的笑容。
它那时可高兴了，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件好事——这种感觉就像吃蜜果子，吃了还想吃。
……
后来就是一个大雨天，它躲在树下饥肠辘辘、瑟瑟发抖。
饿得受不了，连着几天没吃到食物，它就又想去山下村子偷东西吃。
在路过池塘时，它发现了一个飘在水边、一动不动的死物。
太饿了，太饿了。
是刚死去没多久的肉，血气夹杂着泥水腥味引诱着它。
新鲜的，能吃的，是食物。
大口吃大口吃。
……
头痛，浑身发热。
它伏在水塘的苇草里，饿了就吃，吃完了就睡，终于渡过这段莫名其妙的高热。
还惦记着上山给那个姑娘打兔子呢。
对了，那个姑娘，叫、叫锦娘？
脑子里的画面越来越多，有很多事就像它真的经历过一样。从小在白石村长大，继承了爹的打猎技能，后来又花光积蓄娶媳妇，娶得正是锦娘。
安锦，我……，我知道了，我是马大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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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马大壮掉进池塘里淹死了，你又吃了他？”小娘子觉得这事像天方夜谭，可她又没找到什么漏洞。
“我……，这……，我觉得我就是马大壮，我和你成亲了，咱俩是一家。”
马大壮的脸上露出困惑，可对于自己和安锦的关系倒是不松口。“我记得清楚，我花六两银子的聘礼呢？”
“你不是还记得自己在山上捕兔子、抓野鸡的日子吗？”
安锦现在明白了，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妖物吃了马大壮，也获得了他的全部记忆、身体样貌，甚至因为喜欢自己，它还混淆了“它”和“马大壮”的身份，觉得自己就是马大壮。
“我，……”，妖怪相公撅起嘴，他觉得是自己嘴笨争不过锦娘，“我就是马大壮。”
他气得上嘴唇绊下嘴唇，梗着脖子半天又使劲吐出一句：“我是你相公，所以我就是马大壮！”
安锦被他逗乐了，心里也忍不住一阵软。
这妖怪相公竟然这样喜欢自己，这样在意他“相公”的身份。
说实话，“马大壮”对自己好，锦娘也愿意要这个相公。
叹口气，安锦又开始问自己关注的问题。
“先不说你是谁，你先告诉我，你吃人吗？”
马大壮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吃你，其他人……以后也不吃。”
他其实能吃，但不想吃——吃了娘子肯定会不高兴的。
虽然相信他的话，安锦心里并不放松。
“那你之前为什么吃生鸡还喝鸡血？”
“我、我饿嘛。”马大壮嘟嘟囔囔的，“一开始我还能在山上吃点，可你总说吃多了不好，我就后来一次也没吃饱过……日子久了，越来越受不了，才、才半夜……”
“所以你就想出了个鞣皮子的方法做遮掩？”
马大壮贼眉鼠眼地点了下头，他判断不出来锦娘是不是气自己骗了她，还是气自己吃得太多了。
安锦又不说话了，她又开始想那乞丐的话。
自己忐忑了这么久，又担心又害怕的准备了这么久——相比之下，现在进展太顺利了些。
妖怪相公竟然这么痛快，什么都对自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安锦摸摸鼻子，“你、那你变成个原来的样子给我看看？”
“我不变！”
马大壮顿时就不高兴了，“我是你相公，我是马大壮，我是人，我变什么变！”
他脸垮下来，“锦娘，你还是不信我。我就是马大壮，你让我变别的样子我也变不出来！”
安锦的眉头微拧，马大壮这是耍浑呢。
她没想明白，妖怪相公他是不肯变，还是不能变。
“要不，要不……你变了，我给你炖鸡吃？”
“……”，马大壮看她一眼，明显心动了，他晃晃脑袋，身上发力，竟然直接挣开粗麻绳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安锦被他吓一跳，整个人不自觉后退，“你、你怎么站起来了？”
妖怪相公力气大，这怕不是恼了、要来吃自己？
马大壮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吓到了锦娘，他赶紧原样坐回到凳子上，手脚也老老实实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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